天色漸暗,到了傍晚,天氣有些寒涼,游婧芝同邊子興在外面站著說了許久話,小臉早已凍的通紅,兩人卻仍然不舍分開。
獻王勢力遮天,邊家畢竟是得罪了獻王的人,此刻理應避嫌為上。慶瓏焦急的在屋內來回踱步,已到了晚飯時候,見游婧芝仍遲遲未歸,便忙遣了人去喚。
慶瓏身旁的婢女一路小跑著到了兩人談話的地方,她四下張望了一圈,見周邊無人,才放下心走上前去,她邊為游婧芝披上斗篷邊悄聲道:“二姑娘穿的單薄,站在這里說了許久話,身上定冷了,晚飯已好,公主讓我喚您回院里吃飯?!?
邊子興這才意識到,因自己貪心想多看她幾眼卻害了她在這里受凍,忙自責說道:“我竟如此粗心,只顧同你說話,卻害你挨了凍,等下回去你定要好好吃上一碗姜湯。”
婢女恭敬有禮的作揖道:“邊公子,公主讓我帶話給您,眼下時局緊張,稍有不慎便會召來禍亂,今朝您遠去他方,日后的日子定要謹慎著過,獻王非殘暴之人,亦有容人之量,待大局已定,你定會有翻身之時,如今,您只需靜待時機便是。”
邊子興拱手回禮道:“有勞姐姐傳話,如今我家遭受大難,為了不牽連他人,我便不親去向公主請安了,還望姐姐帶為轉述我對公主感恩之心。”
婢女道:“多謝公子體諒,現在正是家家戶戶用飯的時候,路上人少不易惹人關注,馬車已停到了后門,您稍后悄悄從后門上車就是?!?
邊子興點頭答應,他又望向游婧芝,想再多看幾眼,此番離去,天高水長,也不知何時才可再見,此后,怕是要日日相思伴入眠。
游婧芝與他四目相視,兩人之間秋波暗涌,相視無言,只有滿目離別愁緒。
不能再看下去,每多看一眼,便多了一分不忍,總有一個人要先轉身離去,邊子興狠下心,回過頭,背身而去。
游婧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駐足在原地,她不愿離去,因為她怕萬一他回頭時,看不到自己。
然而,他并未回頭,徑直離去。
一滴淚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她用手輕輕將眼淚抹去,心中暗想:原來,這便是因情而釀的淚水。
回到慶文閣時,一桌飯菜已準備好,游景覃饑腸轆轆的坐在餐桌旁,眼巴巴看著一桌飯菜的等著開飯,游婧漫則坐在一旁繡花。
“母親呢?”游婧芝見慶瓏不在屋內,詢問道。
游景覃見二姐姐回來,他終于能拿起筷子。
此時春芽帶著婢女將熱好的湯端進來,道:“方才你父親身邊的人來傳話,說今晚在柳泉居設宴款待你大伯一家,公主吩咐好事情后便同他一起去赴宴了?!?
游婧漫此時也放下手中針線坐到餐桌前。
游婧芝輕輕撫摸著春芽的孕肚,說道:“四娘如今身懷六甲,可莫要再這般操勞了,凡事吩咐下人們去做就是?!?
春芽道:“二姑娘,我本就是下人,這就是我該干的活計,況且今日大夫給我瞧過了,說我身體好孩子也好,胎像甚穩,動一動也是無妨的?!?
春芽為三人盛著湯,分別遞到三人面前。
游景覃雙手接過,道:“有勞四娘?!?
春芽望著游景覃微微一笑,有了身孕的她顯得更為溫婉,她又將另一碗湯送到了游婧漫面前,游婧漫未言語,只是默默拿起了勺子喝湯。
想起與邊子興離別在即,游婧芝心中煩悶,今遭離別,她卻無計可施。
她食不知味,放下碗筷帶著余笙回了房里。
一入房門,游婧芝便脫了鞋子,懶懶的倒在床上。
余笙端了炭盆進屋,見游婧芝赤著腳在外,忙關懷說道:“好姑娘,你向來最怕冷了,快將腳窩進被子里暖一暖。”
游婧芝煩悶不已,她坐起身來朝著窗外看去,此時天已黑透,屋外一片寂靜。
“此刻是什么時辰了?”游婧芝只覺渾身冷嗖嗖的,一把便攬過余笙遞上的湯婆子。
余笙又去桌上溫了壺熱茶,答道:“現在入冬了,天也短了,一入戌時便這般天黑了?!?
游婧芝思忖了片刻,又問:“我輕易出不去,也探聽不來許多消息,你可知邊家何時離京?”
余笙遞上熱茶,回答道:“我聽婢女們私下談話提到,官家明旨說了,讓他們明日就走,說來這邊家也是可憐,今兒個下旨貶職,明兒就讓走,這一去也不知要到什么時候能回來了?!?
“你去幫我尋一件方便夜行的衣裳,我等下悄悄出趟門,待我出去你便將我房里的燭火熄了,有人尋我你便說我乏了早早就睡了?!庇捂褐ゾ従彸灾鵁岵?,吩咐著余笙。
“天色晚了,街道上莫說是女子,男子也不輕易出門去了,且不說姑娘出去了是不是不合規矩,就說這時辰,出去了也是不安全?!庇囿蠐牡拿济伎煲獢Q到了一起。
游婧芝面色從容的笑了笑:“這才天黑沒多久,有何不安全?況且你家姑娘我這身手,就算是在皇城之中,大內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我都能在慶祥宮來去自如,今天不過是夜行一趟,又有何懼?”
余笙見勸不動她,只好應了她的話去柜子里翻找衣服,嘆著氣嘴里嘟囔著:“咱們家的姑娘還真是教人憂心,別人家說個婚事,也沒見生出這許多風波來,偏就咱們家不順,三姑娘是多溫柔的一個人,卻攤上了英國公這么一個花花公子哥做未婚夫,邊公子倒是待姑娘你情深,原以為姑娘婚事是順遂的,卻不曾想邊家卻又要遭此大難,邊公子這一去更是不知何日可歸來。”
“我知道他待我情深,他不負我,我自然也不會辜負了他,明日他便要走了,我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出門去送他一程,也只剩這偷偷摸摸的法子了?!庇捂褐ゴ┥闲?,走到鏡前照著男子發髻的樣式將自己的長發挽起。
余笙尋了一身玄色夜行衣為游婧芝換上,換裝完畢后,游婧芝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到了院里,環視院中見四下無人便縱身一躍,翻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