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的四角高高翹起，優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飛的燕子，紅木做成圓柱，都極盡奢華，細膩如銀的輕紗籠罩著窗戶一角，偶爾的風微微穿過，男人刀削的臉龐上掛著輕柔的發絲，被風吹得緩緩揚起。

“說了，我很煩。”低沉的嗓音，很輕，卻讓人不寒而栗。

“屬下無能，屬下告退。”

男人的思緒沉在那場刺殺案中，首先經過排查，刺客不是本部的人，那是誰能夠闖入布局森嚴的“義會”本部（江湖組織，內人才薈萃。能夠加入這種組織的人，都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榮譽。），卻只為了殺本部的一個小下屬，根本沒留下一絲痕跡，一擊致命。要么這個下屬不簡單，要么刺客只是想先“諷刺”自己，再來場“大”的。然而這兩種情況對于這個男人來說都是得提防的。

恍惚間，男人的思緒飄到幾日前撞到的姑娘身上，那眼睛，真的好美，讓不經意間，便淪陷。

朱府。

姑娘的側腰上背著一把玉琴，那琴絕美，剔透玲瓏。

“小珊，過來。”二夫人風云汕——朱珊的母親。聲音清脆，就像那琴，好干凈。

“嗯。”

風云汕輕輕地推開門“以后這就是你的房間。娘……對不住你。”風云汕的指間泛紅。就像…被熱水燙的那般紅。

房間剛剛打掃過，干凈是干凈，卻掩蓋不了那種亂，那種看一眼就讓人感覺的亂。

朱珊并不在意，因為…她知道，在這兒，就有這兒的規矩。最起碼…還是打掃過的。

朱珊記得那個偶爾給自己送紅豆糕的母親，那種歲月也掩蓋不了的美，絕不是如今這般憔悴。“娘…你說，你是怎么說服朱家同意讓我搬進來的。”

“沒事，到朱家乖乖聽話，不惹麻煩，娘會彌補這些年對你的照顧。好不好？”好溫柔的腔調，上人感覺心都化了。

“好，”十七歲的少女心里比清楚世間不易，從她三歲那年第一次見到自己母親時，就清楚。也清楚此刻母親心里的想法。小珊這個女孩，覺悟很高，無論對任何事，有了一次，就夠了。就算在琴術方面，也快趕上李沉穩了，只不過缺了份扎實，多了份靈動。

母親走后，她把行李整理了一下，給自己到了杯茶，打算想想接下來怎么辦。突然門“嘎啦”一聲被撞開，門經不起折騰的，爛了。

是個大概七八歲的小男孩，哦不，是小屁孩。

“姐姐，我喜歡你的琴，送給小封，好不好？”小屁孩巴眨著眼睛，對小珊琴充滿渴望，同時，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撞壞門這件事是不對的。

朱珊一眼便知這小孩肯定被朱家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寵壞了，心里明白卻依然有絲絲痛。女的又怎么了？就不是骨肉了么？就可以被踐踏，被丟棄么？

她知道，這小孩看上自己的琴了，肯定非要不可。要自己不給，保不準這小孩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沒有廢話。“不給。”

果不其然，小孩一鬧，朱府上上下下都過來了，就開始指責自己。

說什么，“小孩才這么大，給他玩玩有不會弄壞！”

“你這么大了，給他玩一下又怎么了？！到朱家就得聽朱家的話，尊老愛幼這個道理懂么？！把琴給小朱封玩玩。”

呵～懂啊，這個道理我懂，可你們當初，是怎么狠心肯把一個小女嬰丟掉的？呵～朱封，這個名字還挺有寓意的，不就是豬糞嘛。

這一刻，朱珊突然明白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了——離開，帶著母親一起離開，和朱家再沒關系。

“我，不給豬糞玩。”朱珊說朱封這個名字的時候特意往上揚，一字一句的否了。

“你，你你…孽種，你怎么說你弟弟呢？！”朱家的大夫人一只手摟著朱封，一只手直指著朱珊的臉，怒火燃燒，眉眼間全是憤怒和嫌棄。

然而朱家當家的老爺，也就是風云汕苦苦追求的那個男人，也說“小珊，你在那野林子沒養好脾氣，改就是了，但不要這么說弟弟。”

朱珊看了眼房間里風云汕，她垂著眼，她好像很痛苦可是她忍著，忍著。突然明白了母親在朱家是怎么過來的了。

“我從來就不是你們朱家什么種，哪還有孽這一說法的，嗯？”朱珊就是這樣，怎么樣認為的，就怎么說出來。從不低聲下氣地，忍著。

“小珊剛到朱家，大家就不要為難小珊了，她的琴是她師父送的，定不能給。”風云汕的聲音弱弱的但卻很堅定，誰都不知道風云汕是帶著怎么的情緒說的。是對小珊的慚愧，對自己的厭惡。

“云汕，我們沒有為難，只是教育小珊懂事點。”風云汕男人說的好端正，端正到風云汕又軟了下來。

沉默。

“我走。”朱珊懂了，母親是不可能和自己走的，因為她瘋了！她愛這個男人，愛瘋了！她愛慘了這個男人！

“小珊……”風云汕揪緊自己的衣角，指間那里被她自己揪得更紅了。

“沒事，娘，我可以。”朱珊低頭微微笑著，又抬頭看著母親，輕撫著風云汕的肩，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不屑去在意。

就這樣，帶著點母親存著的點盤纏，離開，對，離開了。朱府的下人，都在說：“你看剛回來的棄女，果然沒娘養，真不孝。還裝清高。”

她帶著琴，找了一家飯館，坐下，打算吃點東西。

旁邊那桌的人正在閑聊。

“今年義會又在選人了，那樣的組織太厲害了，每次招人都變著法弄些變態任務，可以進去的人少之又少。”

“我也想進，但…實力不允許啊！！”旁邊那桌，小姑娘剛抱怨完，又輕輕捏起茶杯，無比淡定地喝了口茶。

朱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