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凡的意識漸漸恢復，眼睛睜開了一道縫隙。

這里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如同灰色的麥芽糖，緩慢而粘稠地流動著，往遠了看則是一片朦朧。

他坐直了身體，面前是一處彎曲細長的青石小路，曲徑通幽，道路兩旁是深淵般的黑暗，只有小路盡頭有一點金光亮起，是這灰暗空間的唯一的光源。

這是那個秘境空間。

他沿著小路向前走緩慢地走著，盡頭的金色光芒溫暖而強烈，似乎在呼喚著他，飛蛾撲火一般。

很快，隨著接近，印象中熟悉的事物慢慢清晰。

精靈，石階，巨門，圣光，獸吼……

已經是第四天了，幾乎每天晚上，只要他在筋疲力盡的狀態下睡覺，必然會進入這個神秘的空間。

奇怪的是，在這個空間，他的身體完全沒有入睡前的疲憊感，這種感覺，就像是此處才是現實，白天經歷的一切才是夢境一樣，混淆在一起。

有時，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現實，什么是夢境。

張若凡每次都會嘗試去推開石門，但仍舊毫無效果，他呆的無聊，索性去跟小精靈聊天。

“你們兩個真是對比鮮明啊，一個黑不溜秋，一個白的刺眼。”

“你們在這呆了多久啊，不無聊嗎？要不然你們幫我一起推石門吧？”

“我發現了，你們跟我體內的陰陽之力是一樣的！這種感覺沒有錯，怪不得有些熟悉呢……”

“喂，稍微理我一下啊，你們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

但是，無論他說什么，這兩個精靈始終是一聲不吭，呆立在兩旁，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一臉呆萌。

張若凡靠坐在大門上，摸著下巴，仔細地打量著兩只精靈。

太可憐了，話也不會說，連名字都沒有。

要不，我給起一個？

很快，他眼中亮起微光，望著白芒耀眼的精靈，開口道∶“你全身明亮如火，神光奪目，望著你就如同遙望昊陽，如此閃耀，干脆就叫……

小黑吧！”

他目光轉向那個黑沉暗淡的精靈，“嗯，然后你叫小白，這樣可以彌補一些你的陰暗虛無，也不至于讓你在孤寂的黑夜中孤單。”

“小黑，小白，嗯！辭藻質樸，寓意深遠，就這么叫了！”

張若凡搖頭晃腦，只覺得自己滿腹經綸，才情驚世，竟開始暗自惜才起來。

“可憐我張若凡學富五車，文采翩翩，這要是在凡間應試，那不是狀元就是榜眼啊……”

他感慨一番，又跟著自夸幾句，但苦于身旁無人，不免又有些興趣缺缺。

“小黑小白，我知道你們此刻一定十分感激于我的賜名之情，心中萬般感謝但卻無法開口，沒關系，你們對我的敬佩，已經溢于言表，我通過你們的眼神看出來了，放心，我懂！”

小黑∶“……”

小白∶“……”

張若凡不知道自己在這空間呆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時辰，又或許是幾天，最后，暈眩襲來，他不由自主的昏睡過去，再次睜眼時，一張毛絨絨的貓臉正湊在自己面前。

“我靠！”

張若凡嚇了一跳，下意識一巴掌呼了過去，勁力十分的剛猛，一點也沒留手。

啪的一聲，伴隨著一聲怪叫，一道灰藍的的小小身影直接破窗而出。

“咚！咚！咚！啪！”

小怪一臉懵，身形化作一條直線，連著砸穿了三面墻后，去勢不減，直接鑲嵌在第面墻里，一只小短腿不自覺地伸出，順帶著抽搐了幾下。

陳少游望著自己房間的東西兩面，目瞪口呆，其上突然就鑿出來兩個通徹大洞，快如疾風，他甚至都沒看清是何物所致。

透過墻洞，可以看到一旁的房間也是破開一個洞，里面，君凌正望著鑲嵌在墻體中的小怪，一臉的若有所思。

張若凡坐在床上呆了片刻，突然間反應了過來，于是趕緊跑出去道歉。

“對不住啊，二位，一時失手，嘿嘿！”

君凌抱著小怪走出門，還給了張若凡，此刻微嘆口氣，溫聲細語，叮囑他不要亂發脾氣，對待獸寵要有耐心。

“如果不愛，請不要傷害。”

張若凡苦笑不已，但又解釋不出什么，只好點頭答應。

陳少游卻一臉幽怨，表示要把張若凡虐貓的事情告訴妹妹。

張若凡大急，好說歹說，才算讓陳少游暫時原諒他。

“小怪那么可愛，干嘛這么對它，下次你要是再這樣，我一定告訴韻兒！”

此時正直清晨，和煦的陽光灑在山路上，山風徐來，帶過三兩聲鳥鳴，清脆婉轉。

張若凡走在去往山崖的路上，肩膀上，小怪蹲坐在那，一張貓臉氣鼓鼓的樣子。

“哎呀，那是無意的嘛，我都給你道歉了，就別擺出這副表情了。”

張若凡一臉無辜，小臉擺出委屈的表情。

小怪輕哼了聲，道∶“你打飛我事小，讓別人知道事大，貓爺的顏面都快丟盡了。”

張若凡小聲嘀咕著∶“要不是你自己跳到我面前，怎么可能被我打到。”

“嗯？”小怪眼睛一瞪，“你打的貓，你還有理了？”

“息怒息怒。”張若凡眼珠一轉，連忙道∶“你看啊，你在他們面前的貓設不就是純良小寵物嗎，又不是真正的你，就算讓他們知道也沒關系吧，再說了，這樣子一定程度上還能隱藏你的身份呢！”

小怪想了想，覺得有些點道理，但又覺得哪里不太對。

它其實也沒想到，張若凡的力氣會變得這么大，而且出手的速度也極快，它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飛出去了。

這說明……負重訓練很有效果。

嗯，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五百斤吧。

于是乎。

張若凡今天換了一塊巨石，不多不少，正好比昨天的那塊重了五百斤。

看著張若凡揮汗如雨的樣子，小怪的心里莫名舒暢了，之前那種不爽的感覺也消失了。

……

“轟。”

“轟。”

張若凡雙臂撐起巨型巖石，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前行著。

雖然感覺自己的力氣好像變大了一些，但是每天負重的目標重量也會隨之增加，所以無論怎樣，煉體的痛苦沒有減少半分。

小怪身形一動，高高躍起，直接落在張若凡所舉的巨石上面。

“小子，今天會有你的朋友來看你嗎？嗯……我是指，那種女性朋友。

巨石下方，張若凡悶聲回應道∶“不會。”

小怪聞言，四處張望了一下，眼中明顯地閃過失望之色。

“怎么，你問這個干嘛？”

張若凡沉悶的聲音傳來。

“唉，算了，我沒事，小子慢慢加油吧。”

小怪懶洋洋地道了一句，隨即身形縱入山林中，尋到一處陰涼的清靜之地，趴在那邊開始打盹。

“哼，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色貓的虛偽嗎？”

張若凡不屑地“切”了一聲，動作不停，繼續扛著巨石向前走著，在山崖周圍來回踱步。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夜幕緩緩降臨。

張若凡咬牙堅持，直到自己渾身發顫，就快失去力氣的一瞬，才轟的一聲把巖石扔到一邊。

他視野模糊，扯著嗓子把小怪喚回，隨后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

疲累無邊，張若凡躺在床上，很快睡去，然后繼續夢到那個神秘的空間。

久而久之，他慢慢適應了這樣的節奏，這種負重不僅磨練身體，對精神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為了不讓自己在神秘空間中太過無聊，他開始研究自身術法，把有效的時間利用起來，一本《飛龍探云步》，一本《流水碎巖拳》，兩種術法的真意雛形已然掌握，缺少的正是不斷的練習。

每日清晨，張若凡都會坐在房間中，用自己的呼吸法打坐一個時辰，隨后去山崖鍛體一整天，夜晚回到宿舍入夢……

山崖，宿舍，神秘空間……

日復一日，這種近乎“三點一線”式的枯燥生活，讓張若凡的肉身力量成倍增長，兩本術法的威力和效果也穩步提升。

……

一個月后。

張若凡單臂高舉一塊小山般的巨石，步伐沉重地行走著，那一聲聲巨響如同悶雷一般，回蕩在山崖之中，驚起林中成片的飛鳥。

夜幕漫天，月亮隱在云層之中，僅有幾顆亮星懸于夜空。

張若凡穩穩托住巨石，呼吸均勻，氣息平穩，神色不見絲毫疲憊之感現在的他，舉起這一萬斤重的巨石已然不費力氣。

那巨石和他身形根本不成比例，遠遠看去，仿佛螞蟻馱象，視覺沖擊驚人。

突然，張若凡眼神一動，卻是懷中一物亮起微光。

轟隆一聲，他將巨石拋擲一邊，探手入懷，捏出一枚傳音玉符，細一感應，這氣息竟是來自宗門。

‘宗門找我？這是怎么回事？’

張若凡心中驚訝，伸手輕輕一撫，玉符表面碧光翕動，一道威嚴的聲音在這山崖中傳遞回蕩。

“內門弟子張若凡，入門時間將滿半年，修為遲遲不近，按照第二百二十七條門規，‘新入門的內門弟子在半年內若無法達到煉氣境，將逐出巨劍峰內環，貶為外門弟子’，特此發出警告，半月后期滿，若修為仍無進境，則按門規處置！

仙網恢恢，疏而不漏，審判從嚴，鐵面律仙！

執法堂，宣。”

。。。

張若凡的額頭，似乎有三道黑線悄然劃過……

“門規，我好像忘記了還有這回事。”

他小臉呆滯，大腦一片空白，隱約間，剛入門時那接引長老藍長空的話語，再次回蕩在耳邊。

“內門弟子若不思進取，修為踟躕不進，依舊會被貶為外門……”

右邊，一道微風輕掠而過，卻是小怪躍至他的肩膀上。

“小子，咋回事，你要被貶為外門了？”

張若凡木然的點點頭，“是啊，除非……我能在半個月內突破到煉氣境。”

“那沒戲了，”小怪輕笑一聲，“據我猜測，你們宗門檢測修為的辦法就是靠你腰間的身份令牌，但你永遠都不可能有人族修為的波動，因此令牌測不出你的真實修為。

這一點，就算你突破到靈獸也沒法改變。”

“啥！那我不是要當一萬年的外門弟子！”

張若凡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