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城守大人請道指令，這里方圓十里，全部由城內駐軍看守，禁止一切閑雜人等進入此地。”

晏銘竟然是要把這塊地方封起來。

雖然很早就知道晏銘大有來頭，但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告訴莫小笙，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只是東陽的商界，是為利；如果只是大梁的財業，是為權；那么如果牽扯到蠻族人，牽扯到軍工用度，又是為了什么？

難道他想要造反嗎？

莫小笙坐于馬上，看著這些面色冷峻的護衛，只覺得有一絲不祥預感涌上心頭。

正當莫小笙對這幫人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笙——”

“二鐵，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莫小笙一愣，看到楚應一身青黑色斗篷，背上一副弓弩，坐下一匹紅棗色的大馬，正站在烏道峽的碑文前看著自己。

見到莫小笙，楚應催馬上前，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馬車道：“剛剛晏公子傳信給我，讓我來接你回去。”

“嗯，知道了。”

莫小笙點點頭，知道眼下這些事情，就算自己好奇，也絕對不便細問，更不應該多管閑事，于是乖乖地把放在一旁的狍子一把扔到了楚應的馬上。

“喏，接著。”

被顛簸了一路的狍子兄正痛不欲生，又被莫小笙一把扔到了馬背上，當下翻了個白眼兒，徹底不動了。

“走吧。”

兩人說罷，就這么隨意催馬離開，連個招呼也沒有打。一路上莫小笙甚至很是輕松的跟楚應聊起了閑天兒，看上去真是放松得不能再放松了。

不過只有楚應知道，莫小笙這次嘴碎得十分異常，從下月的貨品采買、元宵節搞什么店鋪活動一直說到家里房頂上缺了幾塊兒瓦片，什么時候給銀票找只小母貓生幾個崽兒賣錢……

總之，話題朝著越來越詭異的方向發展。

“二鐵，你說這狍子我們是燉著吃還是烤著吃呢？”

楚應：“……”

“不如我們把他養起來給銀票當坐騎吧。”

狍子：“……”

“二鐵，你說這只狍子為什么可以長這么肥呢？”

莫小笙又摸了摸自己坐下白馬的頭：“還是說這只白馬太弱了，連只野狍子都運不動。”

莫小笙繼續總結道：“丟人。”

白馬：“……”

“二鐵，你說……”

“小笙。”楚應終于被莫小笙這九曲十八彎的說話技巧給逼瘋了，崩潰道：“你究竟想問些什么呢？”

莫小笙嘿嘿一笑，終于奸計得逞地比出了兩個手指：“兩個小問題。”

楚應點頭，正色道：“什么問題？”

“第一個問題”，莫小笙湊上前去：“當年烏道峽一直在黑風寨手中，寨中人可知道這里實際上是一座礦脈？”

“礦脈？”楚應一驚，而后回道：“從未聽說，小笙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好，那么第二個問題。”莫小笙微微皺起眉頭，意識到這件事情可能并不簡單，道：“之前寨中人可有誰是蠻族血統？”

“沒有。”楚應確定道：“幾十年來，從未聽說過。”

“可有誰和蠻族有過交集？”

“這也沒有聽說過……”

“好，那么可曾有人在西北隨從蠻人作戰的大軍中服過兵役？”

楚應神色一定：“有！”

莫小笙眉目一鎖：“是誰？”

“說來你也知道，是黑風寨的上一任大當家，沙澤。”楚應回憶道：“當年沙澤聽說蠻族那里有一波新到手的奇珍異寶，平時安放在他們首領的營帳內，便假扮東陽的兵戶，只身一人去了西北定武候的大營。”

“后來呢？”

“后來……后來只聽說他故意被蠻族人捉去當了俘虜，后來又只身一人殺了出來。不僅如此，他將那些金銀珠寶都一并帶了出來……”

莫小笙瞠目結舌：“這也能逃出來？”

楚應說完，看了莫小笙一眼：“這件事說起來也確實讓人難以置信，畢竟蠻族數萬大軍，沙澤就一個人一把刀，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殺出來的，難說不是有人以訛傳訛。”

莫小笙仿佛這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刀……是那把喑塵嗎？”

楚應點頭道：“正是，當初沙澤從西北邊界回來之后，便一直十分珍藏這柄刀，一直到他最后失蹤，寨子里的弟兄們都沒見他換過刀。”

這把刀，也正是那日肖白給莫小笙從江陵帶來的禮物，現在被莫小笙藏在床頭的匣子里，很久沒有動過了。

莫小笙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揚鞭對著小白馬一揮，大聲道：“二鐵，我有急事要回趟家里，我們腳程快些。”

楚應雖然并不清楚莫小笙為什么突然之間急著回家，但多年和她養成的默契已經讓他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拉起馬韁道：“好，我們快些。”

官道上塵埃飛揚，一路枯草勁長，隨風而舞。兩人策馬不過半里，步伐卻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小笙，不對勁兒。”

楚應亦站在了原地，緩緩鎖起了眉頭，而后低聲道：“你有沒有聽到……”

一股寒風穿過，四下寂靜之中，莫小笙的耳廓微微抖動，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正從兩側的林子里急急掃過。

莫小笙握住了藏在袖口里的短刀，又聽了片刻后，發現這伙人并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向著烏道峽的方向。

莫小笙拉住馬韁，來來回回調轉著馬頭，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你看這地上的白粉，是有人刻意留下的標記。”楚應凝視地面，提醒道。

莫小笙跳下馬，撿起一把粉末在鼻間細嗅了片刻，突然神色大變：“這不是單純的白粉，是火藥。”

一瞬間，太多的信息與疑慮一股腦的涌進了莫小笙的思慮中。

……

為什么晏銘此次出行要帶這么多的精裝護衛？

為什么他要搶先一步將烏道峽的礦石保護起來？

為什么沙澤可以憑著一把喑塵從數萬蠻族大軍中殺出來？

為什么這些人偏偏要等晏銘的車隊到了峽谷中再動手？

……

“小笙，這些人是沖著晏公子他們去的，人手不少，我們要去幫忙嗎？”

楚應在一旁打斷了思緒亂如麻的莫小笙，仿佛在等她一個決斷。

“先回去看看再說。”

話語間，莫小笙飛身上馬。天色蒼茫，烏雀隱匿在暗中，只露出兩只發光的眼睛，馬背上的少女一聲輕呼，楚應緊隨其后。兩人的馬匹向著相反的方向急急奔去。

“但愿，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