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從文一口氣從家跑到學校。
正是上午大課間時間，他翻墻進校，繞過一號教室樓，穿過羽毛球場，徑走進一條林蔭小道。
小路盡頭，就是高三的教學樓，在學校的最僻靜處。伏從文走得輕車熟路。
林蔭深處，有十幾個學生圍成一團，一看就是那種不愛學習、專搞團團伙伙的小流氓。
伏從文低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
“文子！”
一聲呼救。
好熟悉的聲音。
伏從文想起來了，這是他的死黨，祝天的聲音。他只有這一個好朋友。
祝天被那群人圍在中央，拳打腳踢。
領頭的叫楊不凡，伏從文也認得。
傳說他爸是雒城第一富豪的保鏢，一個能打十個。楊不凡從小練武，武功高強，可惜練成了個地痞流氓。
伏從文撥開人群，將重達兩百斤的祝天拖了出來。他的臉被打成了醬油鋪。
“哎喲，又來一個找死的。”
楊不凡十指拉伸，指節發出“嘣嘣嘣”的聲響，一看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楊不凡立刻同他的十幾個同伙將伏從文和祝天圍起來，張牙舞爪，作勢欲打。
“小心我告老師！”伏從文急忙喊。
楊不凡大笑道：“慫包，你告啊，除了告老師還會干什么，兩個渣渣。”
說著伸腿就要朝伏從文身上踹去。
伏從文連忙道：“停！先等一下，你打我，你牛叉。我挨打，我慫包。可我得知道，我和我兄弟為什么挨打啊。”
楊不凡抖出一張寫得歪七扭八的信，說道：“看看這肥豬寫得什么！”
伏從文接過信，大概掃了一眼，就什么都清楚了。他原本知道些情況。
事情的原委是，祝天喜歡班花周雨桐，不但寫信表白，還自稱拳打雒城十四校，尤其把楊不凡他爸單列出來，自夸只要兩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最為關鍵的是，周雨桐也是楊不凡追求的對象。聽說兩個人已牽上手，正步入親嘴階段。當然，這都是楊不凡自己說的，在學校時周雨桐對他始終不理不睬。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楊不凡說著朝祝天啐一口，吐沫剛好落在祝天的臉上，看得伏從文怒火中燒。
他爸爸伏國梁那爛事已夠頭疼的了，伏從文正沒處撒火，朝楊不凡說道：“拿紙巾把你的口水擦干凈了。”
“喲喝，夠硬氣，難得啊！”楊不凡眉角一挑，“我要是不擦呢？”
十來個人迅速將伏從文圍起來。
火藥桶即將點燃。
伏從文腦中千回百轉，分析當前情況。
他很確定，單挑的話，現在普通人已經不是他的對手，只是同時面對這十幾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
即便打得過，鬧得動靜太大也不好。
伏從文想了想，說：“你敢單挑嗎？”
“單挑？”楊不凡嘖嘖不已。
他大笑著看向周圍，周圍的人陪著他一起笑，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就說敢不敢吧？”
伏從文一邊說，一邊將祝天扶在樹邊坐好。他的兩只眼睛一個青，一個紫，牙被打掉一顆，校服上有十九個腳印。
這些可都是要還的。
楊不凡囂張地說道：“你不怕我失手打死你？你這瘦小的可憐蟲。”
伏從文笑道：“你最好能打死我，不然我還怕打死你哩。”
楊不凡和他的同伙們立刻哈哈大笑起來，空氣里又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伏從文和祝天在他們眼里，一個是弱不禁風的小瘦子，一個是行動遲鈍的大胖子，學習學習不行，體育體育不行，在班里一向唯唯諾諾，任人宰割。
平時楊不凡沒少拿兩人開涮，尤其是祝天，常常淪為他們的人肉沙包。
眾人后退，戰場拉開。
伏從文忽然道：“楊不凡，要是你輸了，你的兄弟們圍上來替你報仇怎么辦。我只想揍你，不想揍你他們。”
周圍人一聽這話，立刻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顯是受到了侮辱，各種不服氣。
“你這傻叉，口氣比我們腳氣還大。”
“就你那瘦胳膊瘦腿，還想揍我們？”
“大哥，殺雞焉用牛刀，讓我來！”
“打，打得他跪在地上喊爹！”
……
楊不凡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隨即意識到這可能是對方的心理戰，大笑一聲，故作坦然地說道：“他們當然不會上手。不過，若是我一會兒揍你揍得忘我，把你打死的話，你們可一定要上來攔著我哈。”
“那是，我們定攔著大哥不打死他。”
“就是，別讓這臭小子臟大哥的手。”
“大哥神勇無敵，這小子屁滾尿流。”
……
還真是一群狗屁精啊。
伏從文無奈地攤攤手，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么事？”楊不凡不耐煩了。
伏從文道：“你是武術世家，我打不過你很正常。但是我若打得過你，你得答應我，從今往后，再不能找祝天的麻煩，也不能欺負其他人，否則以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楊不凡聽到伏從文說“否則我以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時，氣得嘴角直抽抽，大怒道：“廢什么話，開始吧。”
說著揮一記重拳朝伏從文胸口砸去。
這一拳是楊不凡的必殺技，行走江湖多年，多少社會小青年敗在他的拳頭下。
伏從文則不緊不慢，微微側身。
抬腿，伸腳。
“撲通！”
“咔嚓！”
一腳將楊不凡踢飛十幾米遠。
楊不凡的身子撞在一顆小樹上，小樹攔腰折斷。枝葉散落在身上，他掙扎了幾下，竟沒起來。
連伏從文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這一腳有這么大力道。
那家伙該不會扛不住，死了吧。
此時，楊不凡的嘍啰們已圍了過去。
“老大，你沒事吧。”
“嘿嘿，醒了醒了。”
“吐血了啊，這怎么辦。”
“咱們告老師去！”
……
伏從文扶起意識還有些迷糊的祝天，朝楊不凡走去。眾人見他走來，紛紛避讓，留下楊不凡一人在散枝落葉里。
楊不凡想逃，身子卻不聽使喚。
伏從文一見他沒什么大礙，只是受了些皮肉傷，立刻放下心來。
他問：“楊不凡，認輸不？”
楊不凡嘴角抽搐，說不出話來。
“你看你把我兄弟都打成這樣了。”伏從文指著祝天說道，“剛才我那一腳，是報平日里你欺負我的仇，現在該報我兄弟的仇了，瞧好吧。”
楊不凡嚇得屁股一蹶一蹶地往后縮。
伏從文笑道：“怎的，你平日里在班里作威作福，現在倒慫起來了？”
他說著，手扶著祝天的腳，硬生生在楊不凡身上踩了十九個腳印。
祝天體重兩百斤，大腿尤粗，一只腳頂別人四五個，踩得楊不凡哇哇大叫。
“疼，疼，輕點，啊！”
“還敢欺負人不敢了？”伏從文問。
“不敢了，不敢了。”楊不凡求饒。
“那就好。”伏從文滿意地點點頭。
他說：“還有最后兩拳。”
“啊，還有？”楊不凡瑟瑟發抖。
“啊！”一眼青。
“啊！”一眼紫。
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