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疫情避嫌，朝暮主動坐在后座，鐘離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

朝暮帶著口罩，暴露在空氣皮膚白皙如玉，雖然是提問，但是那雙含水的眼睛并沒有看著自己，而是一只手撐著腦袋，歪著頭看著寂靜的街道。

鐘離大概知道朝暮看著窗外，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個月前，這里車水馬龍，人們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歡慶之中。

而如今，門可羅雀，那些以前排隊要一兩個小時的店鋪全部大門緊閉。

沒有人，也沒有生機。

很難想象，在江城這個繁華的市中心，會有一天，汽車在馬路上暢通無阻。

大白天的江城，卻比凌晨四點的夜，更顯寥落。

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哀嚎傳來，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一輛殯儀館的車從醫院緩緩駛了出來，而車后面，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努力追上它。

哭聲哀婉，聲聲泣血。

聞者落淚，此為永訣。

那是至親至愛之人永別的悲慟，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不甘，那是天地同悲，恨不得身化枯骨一同隨去的悲憤。

就算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朝暮看著不遠處那個跌跌撞撞身影，心情也不自覺低落下去。

然而殯儀館的車不會因為她的呼喊而停下，那個身影顫顫巍巍跑了幾步，發現自己離心愛之人越來越遠，一瞬間仿佛如木偶失去了線，摔倒在地。

后面有三三兩兩醫生和工作人員小跑過來，想扶起這個脆弱的不堪一擊的人偶。

但是發現她如靈魂出竅一般，神色木然，全身癱軟，不似人間。

只有嘴巴喃喃自語，不斷念叨著什么，大家才知道眼前這個人還活著。

有血有肉，還能說話。

“也不知道見到沒，不過估計沒來得及……”

鐘離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語氣中是滿滿的沉痛。

“因病情去世的人，很多人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朝暮看著已經暈過去的醫生，想起了早上侯悅然和周瑩瑩的神情，一時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里跟堵著一塊大石頭似的，哽的慌。

朝暮看著窗外的飛速倒退的綠植，本來因為康復出院的喜悅，在這一刻，全部消失殆盡。

剩下的只有悲憫。

“你剛剛問我最近在忙什么？”車廂里沉默許久，最后還是鐘離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