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心中仍是惦記王爺傷情未愈，打算把從家鄉帶過來的上好金瘡藥送過去，便向孫管家打聽王爺的所在。

才得知，今日王爺一早便去上朝，回來后一直在房中休息，這會兒剛去書房。

一夜未眠，不得片刻休息，便去上朝。定然是神思困倦，心中不免又多了幾分擔憂。

通稟的小廝并非是吉祿，看來王爺是體諒他昨夜辛苦，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吱拗~’，推開書房的門，見王爺正在那張碩大的黃花梨雕花書案前認真的寫著奏折。雖面露倦容，若不細看，卻也不易察覺。

“打擾王爺了，王爺萬福。”小心翼翼的蹲下見禮作福。

“起來吧。”

他并未停筆，不動聲色的繼續寫著什么，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挑一下。

平日里不茍言笑、面無表情的時候倒是見的很多，今日這樣嚴肅冷冽倒是甚少見到。

一時間，竟呆愣在原地，不敢發出動靜。

大抵是察覺到氣氛沉寂尷尬，倒是他先發問：“怎么了？”

語氣中依舊是毫無波瀾。

“我……我擔心王爺傷勢，特來送點家中秘制的金瘡藥。”

似是被他的威嚴震懾，大氣都不敢出，只低著頭，輕聲說道。

終于，緩緩放下了筆，輕輕呼出一口氣，似是放松了些。

“有心了，放下吧。”

無聲的將藥放在書案上，又是一番沉默。

實在尷尬，行禮告退后，迅速的轉身離去。

“冰凝。”

快走到門口時，他開口叫住了我。

“身子……無礙了吧？”

本是一句十分平常的關心之語，但不知為何，腦中竟突然聯想到，白日里與姐姐的對話，不免心生顧忌，語氣中也帶出了幾分生冷。

“無礙了，還請王爺放心。”

他似乎聽出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氣，緩緩起身走了過來。但并未著急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我。

我知道他在身后看我，卻并未回過身去。

僵持了許久。

或許，并不久，只不過對于我來說，似乎無比漫長。

我終于忍不住，低聲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王爺，我有一句話，想要問問您。”

“你說。”

預料中的冷靜。

“您昨晚舍身救我，是出于本心，還是……”

說到這里，我實在說不下去，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不該猜忌于他，更后悔不該問他。

但是，話已出口，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只得硬著頭皮接著說下去：“還是……還是……。”

“還是什么？”他搶先問道，卻并未聽出絲毫不悅。

“還是……怕我受人玷污，王爺籌謀多日之事，落空？”

雙手攥著衣角，緊張到無法呼吸。終于說出之后，反倒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我知道，如果我一直不問，那便會成為我與王爺之間的一個心結。與其如此，我寧可現在知道答案，即便那答案，不盡如人意，也甘之如飴。

沉寂，依舊是可怕的沉寂……

“呵呵呵……”許久，他終于在身后發出低沉的笑聲，讓人聽起來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冰凝，本王果真沒有看錯人。”

我猛地轉過身去，望著他的臉。

一種錯綜復雜的情緒隱隱的呈現在了那張英俊的臉上。

但那些情緒卻在我想要定睛觀看清楚時，轉瞬即逝了。

他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只是堅定的看著我的眼睛說道：“看來，冰凝成長了。如今，我的心思竟也瞞不住你了。呵呵呵……”

又是一串似是而非的苦笑。

“你的清白之身，若是受到歹人玷污，日后，還如何入宮？那本王，這些日子的心血，豈不是功虧一簣？”

他頓了頓，“所以，只要是不傷及本王性命，本王，定會護你周全。”

如果話能是一把利刃，那么此時我的身上定然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聽到他親口說出這些話，字字珠璣，仿佛每一個字都在剜我的肉。

原來，心，真的是會痛的。

我只是沒想到，它會這么痛，這么令我痛不欲生。

我漸漸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無法呼吸。

我必須走！我也沒有再留下的理由！

“我明白了。多謝王爺告知。冰凝日后，定當好好學習功課，不辜負王爺栽培搭救之恩。”

言罷，快速的做了一個福，轉身出去了。

關門的一剎那，從門縫望著他的身影。他就那么呆立的看著我離去，一動不動。

‘咣當。’門扣上的一瞬間，我的心也隨之一顫。

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