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傷重，但卻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頗為得意的說到：“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幻術極其耗費心神，加上你已是第二次對我使用，此刻想必已然力竭，現在……你又拿什么跟我斗！？”

一聽此言，張文若心中錯愕不已，難道他是故意讓自己用出幻術？心念及此，也是很佩服此人的膽魄，連連搖頭只嘆可惜。

再想到一日之內連番同兩位和自己實力相近之人交手，就算是他，也難免力不從心起來，更何況就實力而言，姬紅葉和風長淵都并不輸于他，眼下體內靈氣逐漸枯竭，若真打下去，敗下陣來只是時間問題。

“你是算準了我不敢殺你？居然敢以身來賭！”張文若臉色蒼白，聲音也低沉了許多。

“如你所言，想殺我第一次出手就可以做到，至于為什么不殺，自然是不敢。但……我敢殺你，首先我是領上命而來，其次，你沒有什么強大的后臺為你平反，到時候我說你什么罪，你就是什么罪！”

言至于此，張文若冷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凄涼和無奈，搖了搖頭。“好一句你說我何罪，我便是何罪。若在幾年前，我就是知道必死無疑，也得和你爭一爭身為巡查令的底線什么的，或者破口大罵，你根本不懂身為巡查令的這份榮耀，諸如此類的話。”

“那你現在也可以說，至少眼下無別人能聽見，你也該慶幸我愿意聽你的遺言。”

“唉……沒那個心氣了，巡查司也早不是我心頭向往的那個地方，早知道半年前加入長空教就好了，這么多年在善與惡的邊緣徘徊，從未真正隨心而活過。也許……做個魔頭也不錯。”

“長空教！？你居然還和邪教有勾結，看來你確實并非巡查令，如此殺你我就更安心了。”說完，風長淵撿起張文若落在地上的匕首，便要奪取他的性命。

只見那匕首毫無阻力的刺入了張文若的心口，他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輕輕閉上眼，就此倒了下去，但那風長淵此時也不知是發了什么瘋，神色變得異常猙獰，開始不停地用匕首反復刺進張文若的身體。

當然，這些只是風長淵所看到的。

此刻在真正的張文若眼里，他拿著一根樹枝，反復的朝著雪地不停地亂捅，神態動作格外瘋狂，好似完全迷失在了幻境之中。

風長淵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若是自己留來保命的殺招如此輕易被敵人看破，那也不可能活得了這么久，要知道在燕北做巡查令，每天都是要面對無數的危險，實力，頭腦，還有運氣缺一不可。

其實早在風長淵起殺心提槍而來之時，便已經中了張文若的幻術，只可惜他不知道，第一次束縛他的只是簡單的定身幻術，而第二次已然是可以蒙蔽五感的高階幻術。二者本質上乃是天差地別，當然后者也更加的耗費心神。

若是他再一次掙脫來，那張文若便真的無處客可逃了，所以見他對著雪地說話時，張文若也是松了一口氣，任由他如何說如何做，張文若皆是待在一旁開口回答著他，直到他的匕首捅進幻境中張文若的身體后徹底心神淪陷，張文若便清楚，現在若沒有高手幫他，一時半會兒肯定出不來了。

與此同時，姬紅葉和李青菡也來到他身旁，發覺風長淵那奇怪的舉動時，姬紅葉很是驚訝的問道：“他怎么了？”

“中了幻術，這就是所謂的自作聰明者往往更容易被欺騙的道理。”說著，張文若的氣息越發虛弱，直接閉上了雙眼。

李青菡一把扶住了他，為其輸送靈力保持著他的清醒。“你為何要同風長淵動手？這就是你說的自己能解決？”

“只要不出人命，事情鬧得越多人知道，對我越有利。不管對錯，人心總是會下意識的同情弱勢的一方。所以無論是面對淮水姬氏遺孤的姬姑娘，還是那寒陵風氏的長公子，我這種沒什么身份背景的人更容易得到人心的偏袒。”

李青菡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還真是個倔強的小子，明明只要答應成為師父的徒弟，這種事兒根本不算什么事兒，非得自己如此費心費力，還遭罪。“說得倒是沒錯，可萬一你死在風長淵手里呢？要知道他的實力遠不是你看到的這樣，要是一開始不輕敵，以你才和小紅葉一戰的狀態，絕對走不過二十招的。”

“有得選嗎？要是今日我義兄在這兒，我也可以選擇叫他去和風長淵打，可只有自己一人的時候，那就只能賭了，好在我一直運氣都不錯。”說著他無奈地笑了兩聲，卻是并不那般發自內心。

說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何會說出自己運氣好的這種話。幼年時家破人亡，父母逝世，妹妹生死未知，這算運氣好？也許能遇見義父相救算得上運氣好。后來顛沛流離，好不容成為巡查令卻被同僚所不恥為伍，這算運氣好？也許能遇見文中流和江雨城算得上運氣好。再后來遇見一生摯愛，想要相托一生，卻被白王府看不起，甚至連白王爺直接出面警告，這算運氣好？也許……能得清瑤傾心相托也算得上運氣好。可當他功成名就成為天階巡查令后，那個人卻永遠的離去了，這叫運氣好？如此好運，還真是叫人恨得牙癢癢呢。

李青菡能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無奈和落寞，到沒有再繼續說什么，況且此時那幾百官兵也圍了上來，也許是因為先前的戰斗太過激烈，除了這一直都在此的數百名官兵以外，西面又來了一小隊人馬。

領隊的正是當今陽州巡查司的主司王庸，到此一看，果然和傳聞中一模一樣，是個名副其實的矮胖子。

他剛一到來，得見這方圓數里的一片狼藉，再加上風長淵神志不清的在不遠處拿著木棍捅雪地，一時之間臉色鐵青，盯著那罪魁禍首張文若看了許久。

“閣下到底是何人？來陽州意欲何為啊！？”

張文若倒是聽過這個矮胖子，也清楚能坐穩大燕十三司主司之位的文官定有些尋常人所不及之處，心下沒敢輕視，直接將巡查令的令牌丟了過去。

隨即快速組織語言編了起來：“王大人，在下燕州巡查司，張文若，今日入陽州乃是私事，但入城后與姬主使生了一些誤會，她也是職責所在與才會與我動手，我見她來勢洶洶下意識就想跑，這才惹出這等事兒來。至于這風長淵，一來卻是完全不聽我解釋，叫著嚷著要殺了在下，這我哪能就此善罷甘休？這不，打了一架他就瘋瘋癲癲了，不如大人先帶他去治治？”

這是，一旁有一位玄甲官兵開口說道：“王大人你別信他的，我看見了就是他先出手偷襲了風副使，所以他們才打起來的。”

這王主司也是個穩重之人，先是確認了張文若的身份牌后，沉默了片刻，雖然就可信度而言，他更相信自己身邊的人，但還是客氣的說道：“不如閣下先隨我去巡查司走一趟，不管事情是如何發生，終是我們大燕十三內部之事，老夫定會妥善處理。”

對于客氣之人，張文若向來不會不給人家臺階，雖然心知這只是表面客氣，但今日一事，想來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消息這東西總是比瘟疫還要傳播迅速。只要爭論的人許多，真假對錯往往就會越發迷離。

只要官家有心平息事態，總不會鬧得太過，索性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么，一旁李青菡直接開口打斷道：“這個人你們不能帶走，他的命我逍遙宗保下了！”

一聽到逍遙宗，王庸先是一愣，小心翼翼地朝她行了一禮，開口問道：“閣下是……？”

“我叫李青菡，不知王大人可否給小女子這個薄面！？”

“醫仙李青菡？”王庸有些驚訝的看著她，猶豫了起來，這個人的名字他可是清楚的，這可是先帝燕武帝陛下親封的醫仙之名，一手醫術冠絕古今，傳聞就算是生死人肉白骨也難不倒她，雖然這般形容有些夸張，但能被這般傳頌，可見其確實有著高超的醫術。

再加上此人常年進出宮門，為天家那些貴人診治，就其這一身份而言，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況且對于當今這個老邁多病靈帝陛下，此人是他續命的唯一依靠。

一時之間，他也為難起來：“李大人，您這樣叫下官很難做啊，以逍遙宗的名頭來保他自然可行，畢竟誰都知道這道家三宗皆屬于燕國尊崇的國之教派，可也不能空口無憑吧？何況……您也代表不了逍遙宗。”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也害怕得罪了眼前這位被尊為醫仙之人，畢竟人的一生誰還沒個需要麻煩大夫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