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一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溫暖的被窩里,而旁邊淺淺的呼吸聲讓我意識到還有別的人在。
我輕輕地試著轉了轉頭,然而頃刻間一陣刺痛從我的后腦勺傳來,鼻尖劃過柔軟棉被的時候宛如劃撞在了鋼板上,疼痛的前后夾擊讓我不由得一陣咧嘴。
“嘶……”
或許是聽到了我無意中發出的痛呼聲,旁邊的人似乎察覺到我醒了。隨著一陣衣物摩擦的‘悉索’聲,天宮那微微有些腫起的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天宮……櫻……你的臉……”我愕然地看著她,然后才想起她之前似乎和初穗互毆來著。都說打人不打臉,初穗這人下手真是一點兒都沒有顧忌女性的顏面啊。
“隊長……”天宮對于自己的臉似乎沒有什么在意的意思,她看了看我,隨后移開了視線看向一旁輕聲問道:“我不是都讓你離開天宮家了嗎?為什么你還會回來?”
“因為……”我想了想,腦海里回憶起昨天克拉麗絲在三笠公園里朝我說過的話,將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咽了下去。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因為我不能放著你不管。”
“是作為隊長嗎?”她的語氣顯得很平淡,但是我還是能夠聽出她似乎有些失望。
“不……不是作為隊長。”話一出口,我的心跳就漸漸加快起來。耳邊全是心臟激烈跳動的轟鳴聲,手也有點發抖,就連疼痛似乎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了不少。如果說有什么事情能讓我很難開口,那就是當著女性的面,告訴對方我真正的心意了。
即使這心意和戀情無關,但是依然會讓人不由得口干舌燥,絲毫不亞于那些面對自己所傾慕的女性即將準備告白的少年。
“那是作為什么?”天宮的聲音低若蚊蠅,埋著頭問道。
“……作為家人。”我坐起身,低聲答道。雖然我現在臉皮發燒,雖然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雖然我現在想要逃離天宮家,但是我還是將那句話好好的說了出來。
如果不能好好表達自己的心意,那么只會導致誤會叢生。
一瞬間,我的腦海里這句話一閃而過,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說過的。
“作為家人……”天宮聽了后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小聲的重復了一遍,緊接著這次終于將視線看向了我。她的目光很是銳利,帶著某種審視的意味。
“隊長你說的是真的么?明明連我的名字都無法直率的喊出來,卻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是真的?!庇哪抗?,我鼓足了勇氣說道:“也許我確實無法喊出你的名字,但是我的內心的確是這么想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克拉麗絲告訴我,可能因為過去某給同樣名為‘櫻’的女性給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導致我在喊你名字的時候會下意識地覺得喊錯了人。所以才會不自覺地老是喊成你的姓氏。”我看著她那濕潤地碧藍雙眸認真說道:
“但是實際上,對于我來說,你,或者堇,或者初穗,或者薊亦或者帕爾瑪,在我的心里都如同親人一樣。
現在的我所擁有的回憶里,無論是喜悅,悲傷,痛苦,恐懼……這里面都有著你們的身影。
可以說,是你們,以及劇院的同伴們構成了我現在為止短短半年多的‘人生’。如果說真正的家人就是在你擁有意識的一開始就一直陪伴著你,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賞花陪你玩鬧。那么現在的大家對于失去之前記憶的我來說,就是真正的家人?!?
“所以天宮,即使我平日里只是喊著你的姓氏,但是并不表示我放棄了自己之前的承諾,也無視了你表示出來的親切。”
“畢竟在我心里,你們每一個人對我都是如此重要,是我能夠證明自己切實存在的至親之人。”
“就如同初穗所重視的是你,所想要前進的目標是和花組的大家一起前進下去一樣,我現在最重視的就是花組的大家,而前進的目標就是在讓花組盡力維持下去之后,想辦法達成堇的心愿?!?
一口氣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坦然的說出來,開始的緊張和尷尬已經不翼而飛,所以我也直視著天宮的雙眼,等待著她給出的答案。
“南宮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呢……”直直地看著我許久之后,一直神色平淡的她突然展顏一笑。這笑容如同拂過寒冬的春風,預示著溫暖的春日即將到來。
“居然用家人這套說法來給我解釋,這讓別人怎么拒絕?”
看著面前抿嘴笑著的天宮,雖然臉上的浮腫讓她的笑容略顯奇怪,但是并不妨礙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終于重新相信了我。
“不過……南宮先生你雖然說因為別的原因不愿意稱呼我的名字,但是安娜史塔西婭小姐呢?明明都這么熟悉了,為什么還叫她帕爾瑪呢?還有小薊也是?!?
“這個啊……”聽到天宮這么問,我頓時苦笑著攤了攤手:“原因很簡單,她的名字我怎么念都念不順,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念錯。為了不尷尬,所以也就一直叫她姓了。”
“嘻嘻……真的是這樣么?”天宮眨了眨眼,有些懷疑地壞笑著看著我。
“真的,不信我念一遍給你聽?!蔽以囍罅四笊ぷ踊顒恿讼律囝^,然后張嘴說道“安塔四……斯達西亞……”
聽到我那明顯有問題的發音,天宮愣愣地看了我片刻,最終捂著嘴小聲的笑了起來。輕笑了一小會兒后她趕忙催促到:“那小薊呢?難道因為薊這個發音也發不出來嗎?”
“這倒不是?!碧崞鹜逻@個,我嘆了口氣朝天宮解釋道:“你是不知道,上次望月的頭領望月八丹齋來了帝都,和我見了一面?!?
“誒?那這和稱呼有什么關系?”
“……因為他說干脆后面讓我和薊結婚算了?!?
“啊?”突然聽到‘結婚’這詞,天宮頓時驚訝地張了張嘴,隨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小聲問道:“南宮先生你不會答應了吧?”
“怎么可能!”我瞪了天宮一眼,扶著額頭回答道:“別的不說,薊在我心里和小妹妹沒什么區別,怎么可能有那種想法。所以平日里我還是喊薊的姓,免得哪天八丹齋借著這個搞事情?!?
“當然薊自己也是沒有結婚這種想法的?!?
“喔……”天宮聽了我的話眨了眨眼,之后便輕輕點頭也不知道她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了。
突然之間,我倆都沉默了下來。天宮低著頭翻弄著手指,而我則是抬著頭看著天花板發愣。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想,一直都沒有沒看到初穗的身影。
“對了天宮,初穗人呢?”
“啊……初穗,她已經回去了。說是既然已經把想說的都說了?,F在劇院還需要人手。”天宮似乎才從神游中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她不會是因為給了我一拳不好意思吧?”輕輕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臉頰,我下意識的嘀咕了一句。
“嗯……初穗的話,肯定不會。”天宮聽到了我的嘀咕,看著我搖了搖頭輕聲道:“如果她真的不好意思,會當面向南宮先生你道歉的,絕對不會逃走。”
“……是啊,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蔽逸p聲應了一聲,隨后一骨碌翻起身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挨了兩拳的后遺癥,晃了兩下才站穩。
而這時天宮似乎怕我摔倒,連忙從旁邊扶住了我,面帶憂色問道:
“……南宮先生,你沒事吧?”
“呃……沒什么大礙,就是有點兒頭暈,估計是餓得慌。畢竟一早基本上沒吃什么東,然后一路跑過來的?!蔽覕[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而這時,我的肚子也趕巧的響了起來。
“啊,我這就去準備午飯?!碧鞂m聽到聲音后抿嘴笑了笑,立刻啪嗒著跑出了房間。
看著她輕快的身影,我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思考著是否趁熱打鐵說服她現在和我回劇院去。
是的,現在的問題只解決了一部分,最主要的部分還沒有眉目。
此刻距離和倫敦的比賽,僅剩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