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突然停住了腳步。

“母親……”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從他經(jīng)常放牛的山坡上傳了過來，天快要黑了，會是哪個孩子還沒有回家？是迷路了嗎？放牛娃勒住牽牛的繩子，摸了摸牛的腦袋，牽著它，重新返回了那一頭的山坡。

他站在山坡上，順著哭聲四處望去，在一片田間隱約看見了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慢慢走近，他看見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衫的小孩正坐在一片田野之間，正值春季，油菜花黃燦燦的，四處的麥田綠油油的，唯獨那一點白，格外引人注目。

放牛娃看著那個孩子，竟忘記了手中牽牛的韁繩，徑直朝著那個月白色的身影走了過去，站到他的身邊。

望著他獨自哭泣，他竟呆在原地不知要說些什么，只是著急的搓著手。

那個孩子終于哭完了，抬起頭，發(fā)現(xiàn)了放牛娃，忽閃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看著他，奶聲奶氣的問道：“你是誰？”

“我，我叫長生，是個放牛娃?！?

“我叫子悅……”他擦了擦了掛在臉上的淚珠，停住了哭泣。

放牛娃望著那雙眼睛，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禁不住入了迷。

“哥哥，你為什么臉紅了?”

“你的眼睛像星星?！?

“你知道我是星星啊……”他笑了起來，他一笑，四周立馬出現(xiàn)了晶瑩的星光，仿佛是螢火蟲在漫天飛舞。

“好美啊……”

“你喜歡嗎？”

“喜歡，我也有東西可以給你看！”他看著他笑了起來。

走了一小段路，他們來到一個小溪旁，旁邊立著一座小木橋，放牛娃彎下腰幫那孩子將褲腳挽了起來，他把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示意子悅小點聲。子悅點點頭，伸出手拽著長生的手，跟隨他趟過溪水，悄悄的來到小木橋下面。他發(fā)現(xiàn)橋下昏暗的光線下，半空中漂浮著一個個小小的亮點，猶如一顆顆閃亮的星星。

孩子驚喜的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螢火蟲?！狈排Ｍ拗钢屈c點光亮，“像不像天上的星星？”

“不，它更暖和……”孩子怔怔的看著它們。

放牛娃用手一只一只的將它們放進(jìn)布袋里。

“你在做什么？”

放牛娃將那只白布袋舉過頭頂，它的瑩瑩之光瞬時間照亮了他們的臉。

“有了這個，你就不用害怕了，夜再黑也不怕?！狈排Ｍ揲L生將布袋遞給子悅。

孩子的眼睛沒有看那光，而是看向了放牛娃的眼中，久久沒有移開。

“哥哥，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勝過奇珍異寶，勝過瓊池玉釀……”子悅將它捧在手掌之中，愛不釋手。

長生笑著說：“原來是你生日啊，生日快樂啊子悅?！?

良久，子悅抬頭道：“我也要送你一樣禮物?！?

說罷，他抬起一只手，直指天上的一顆星星，被他指到的星星頓時發(fā)出璀璨光芒，他問向放牛娃：“好看嗎？”

“好美！”長生仰著頭，望著星空，贊嘆不已。

子悅道：“你定要記住它，它就是北極星?！?

“北極星……”放牛娃在口中重復(fù)，突然看向他，“所以，你是北極星嗎？”

這個叫子悅的孩子點點頭：“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母親的忌日，每當(dāng)這一日我便會喝光瓊池里所有的美酒，醉了之后就會變成孩童，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何降落到了這里……遇見哥哥你……”

“所以，你是神仙嗎？”放牛娃退后了幾步。

子悅歪著頭看他：“所以你害怕了嗎？”

放牛娃搖搖頭，又上前幾步：“我不怕，你這么好看，怎么會害怕?！?

“那么今天晚上你愿意陪著我嗎？”子悅問道，“因為天亮我就要回去了?！?

“那我們一起在田野上看星星好不好？你可以躺在我的那頭老黃牛身上，可舒服啦！”

“我還從來沒有相隔這么遠(yuǎn)看過星星呢……”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會的?！?

“那我一直等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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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宿醉，北極子悅一直睡了十多天，醒來之后，輔北君正站在他身旁。

他指著他身旁的布袋問道：“這是什么？”

北極子悅充滿困惑，那只布袋子從他懷里掉出了一半，他伸手拿出來，放在眼前一晃，竟閃耀出微弱的光亮。

“螢火蟲……”北極子悅喃喃道，“難道，我的夢境是真的？”

“在夢中你去了哪里？”輔北君問道。

“一片油菜花田……還有一個孩子，是一個放牛娃……”北極扶住頭，努力回想著。

“放牛娃？！”輔北君驚異道。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北極突然想起了他們臨別前的約定，慌忙起身，“我睡了多久?！?

“您老這一次只睡了十幾天，比之前已經(jīng)少了許多了……”

“十幾天了？”北極子悅驚呼，披上月白色長衫，奪門而出。

“你去哪里？”

“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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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長生，他早已病入膏肓，已至彌留之際。

借著桌前微弱的燭光，北極看著他尚且年輕的臉龐，不由一陣心悸：“你，怎么……”

長生看到他，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子悅，真的，是你嗎？”

“這么多年，不曾想你居然還記得?！弊訍偘滓赂樱苌砩l(fā)出瑩瑩星光，整間屋子剎那間明亮了起來。

“我一直記得北極星，那是最亮的星?！遍L生更清楚的看到了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北極上前握住他的手，“對不起，我來晚了?！?

“能見到你，已是最好的事情了。”長生滿足的笑著，“我大限已到，這就要走了，子悅，你多保重。”說完他閉上了眼睛，決口不提那十幾年的苦苦等待。

北極子悅流下一滴眼淚，滴在他的面頰上，他喃喃道：“謝謝你的螢火，它們很溫暖。

子悅抬起頭，看到他靈魂脫離凡體之后的模樣，驚詫道：“修羅界？你……你是上古戰(zhàn)神？”

“北極子悅？原來是你……”重合著這一世為人的記憶，上古戰(zhàn)神非天笑了起來，“看來我們確實是緣分不淺?！?

“怎么講？”北極不解。

“看來你忘記了。”非天微微一笑，“我叫非天，在萬年之前，你曾救過我?！?

“非天？”北極子悅眼前重現(xiàn)萬年前的七界之戰(zhàn)，非天戰(zhàn)神后背展開一雙黑色的翅膀，氣勢磅礴，如九天神鳥一般，自他身邊呼嘯而來……

“原來是那一次。”子悅微笑起來，“好久不見，非天?！?

“感謝你用星石為我療傷，縱然當(dāng)時我是敵國之將。”非天上前作揖。

“我只是不能見死不救罷了，你恰好落在了我身旁。”子悅歪著頭看向他的后背，“咦，翅膀不見了……”

“只是好久沒用罷了……你看……”非天用手一晃，在他胸口出現(xiàn)了一塊瑩瑩發(fā)光的星石，“它一直在?！?

“你一直留著它嗎？”子悅驚奇道，“它怎么在那里。”

“嗯，它現(xiàn)在和我的心臟融在一起?！狈翘炜粗皼]有它，我可能就死了?！?

“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更沒想到你會是長生……”子悅想著這一切，太過于巧合，不由難以相信。

“可是，我覺得我們還不止于此?！狈翘炜粗?，“這一次，你失約了。”

子悅點點頭：“對不起，我以后一定時時保持清醒，不會再多飲酒了?！?

“我還會回來?！狈翘斓?。

“再來人界？”北極不解，“為何？什么時候？”

“想在這里再遇見你，不管多少次，都想把你認(rèn)出來?！?

聽到這些，子悅不知為何耳朵微紅了起來。

非天看著他：“不知道什么時間……不過，你會來嗎？”

“如果你來，我就在這兒等你?！弊訍偺ь^調(diào)皮的笑了一下，“來彌補(bǔ)此生對于長生的虧欠?！?

“當(dāng)真？”

北極子悅點點頭：“只要你別走丟了就好。”

“只要夜空中的北極星亮著，我就定不會迷路?！?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