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男見他還在睡，把蛋放他手心，出門準備把欠李大夫的銀子還了。

沈玉摸著手里圓滑的雞蛋，眼眶青黑臉色慘白，像被一朵被摧殘的花，焉得快差不多了。他緊閉上眼睛決心把自己餓死！他已經瞎了，成了個無用之人，活著浪費糧食污染空氣。

如男進屋瞧他橫躺廚房地上一動不動，還打翻了個碗。這個敗家子！她把沈玉翻過來，掐著他臉上僅存的一坨肉，做出呲牙的神情。

沈玉嘴唇開開合合，聲音微弱不知在說什么，如男伏耳聽到，誰？

“是我啊，如男。”如男搖著他，這娃是不是撞傻了，自己都不認識了。

沈玉意念控制不住身體，心雖愿赴死身體卻誠實地剝開蛋殼，吞得太猛蛋梗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趕忙起床找水，不知踢到什么東西，摔了個狗吃屎，也顧不得疼痛，心心念念只想喝口水，要死也別用這死法啊，偏偏公子死也得死得體面！他口中不斷喊著水，想從如男懷中掙扎出來。

懷里沈玉掙扎得像個小嬌娘似的，誰誰誰誰，這又是哪出戲？如男摸不找頭腦。

如男扶他起來摸到水缸邊兒瞧他喉結滾動，水珠滾進衣襟，一副嬌弱可欺的樣子：“你要喝水就跟我說嘛，你現在不方便，有什么事兒就跟我說，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謝謝您嘞。

沈玉再次躺會床榻，閉上雙眼作等死狀。

少年眉毛有些細卻并不顯女相，睫毛又黑又長，日光下雙眼隱藏在陰影里，鼻梁高挺有點看不起人的樣子，如男食指戳了戳想把它按塌。她第一次這么好看的男子，村里男娃都不愛跟她玩。

沈玉游離的思維被她打斷，雖不耐卻并未發作。心下道：這小農女剛剛借機抱我抱得死緊，現在又趁我不備摸我，平日偷看我的次數定是不少！腦中頓時浮現出如男神情凝望的癡漢臉，絲毫沒有閨中少女的矜持，不由臉上浮起紅暈。

如男見他臉蛋紅彤彤，手背附上他額頭，沒發燒。知道他沒這么快睡著，他肯定也會像自己一樣想爹娘吧，問：“你家在哪？我該怎么送你回去？”

呵，這癡漢女不會怕自己走了，盡說反話考驗自己吧？她剛才摸了自己就想我走？沈玉鼻酸，想當初他在上京的時候，是多少閨中少年的夢啊：“上京”

上京？如男睜大眼，娘當初也是去上京了。

‘小如，娘去上京了。娘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乖乖在家聽你爹話。’女人雖衣著破爛卻掩蓋不住那誘人身材和美艷的臉蛋。

女娃緊緊抱著她腰臉埋在她懷里聲音糯糯地撒嬌：‘娘，我不要你走’

‘娘在那兒安定了就回來接你。’

如男以前常在村口等，夢里等，等她娘來接她去上京。大家都說娘是騙她的，但她知道她娘從不騙人。她肯定是被什么耽擱了。

她問沈玉：“上京好玩嗎？”

沈玉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好玩吧。”他常和三五好友相約游湖賞景，每天美食美酒美人環繞，日赴酒宴夜游燈會，十分奢靡。可如今......

沈玉抬臂遮住眼睛，仿佛再次掙開就能回到府上暖床，能夠看見窗外那片片金黃麥田。

“上京在哪啊？”萬一等下帶他回上京的時候，路上碰到娘親了呢？

“在云上”瓊瑤玉露，醉生夢死，可不就是云端。

“那我們要怎么去云上啊？”

上京到白龍城走官道至少需要一個月，白龍城到此處也不知多遠，沒有銀兩寸步難行。“要很多很多錢。”

“哦，那我要賺很多很多錢，”如男滿眼星光，期待又緊張，湊到他耳邊悄悄給他分享這個秘密：“我娘也在天上”

“對不起”沈玉以為提到她娘去世這一傷心事，心有愧疚。

如男搖頭，聲音脆生生的：“我去煮飯，你肯定很餓了。我賺了很多錢。”她從懷里摸出那袋銀子，搖得乒乓響。

“厲害”

如男笑出鴿鴿聲，起了幾分炫耀的心思，津津有味地把屠夫刻招牌的事兒跟他說，肚子鼓鼓響才想起應該去燒飯了。她把菜飯放桌上，進屋扶沈玉的時候，見他像嬰兒一樣屈身躺床上，看起來特別孤單可憐。

“吃飯了”如男想扶她起來，被他躲開。

吃了個雞蛋的沈玉，又有力氣絕食了，他打算就這樣睡死過去，不管如男說什么他都不理，他這個廢人留在這兒不過是給她添麻煩罷了，根本沒人需要他。

如男見他整個人泱泱的對吃飯沒什么興趣，本想走了，但又覺得他可憐，補了句：“今天不是清粥了，我煮了米飯，還炒了個菜。”怕他不信，還把菜端來在床前晃了晃，把風扇到他鼻子邊兒。

呵，豬食味。這樣就想誘惑我。

真香~兩人滿足地趴桌上，好久沒吃過這么飽了。

“嗝~”

“嗝~”

“我明天要去鎮上把冬寒菜賣了，”抑郁少年悶悶不樂的樣子讓她多問了句：“你要一起嗎？可以一起當散步啊”雖然帶一個盲人不方便但他一直關在屋里怪可憐的。

沈玉搖頭

翌日清晨如男把菜放背篼準備出門，見抑郁少年趴門邊兒納悶問：“你要上廁所嗎？”

沈玉搖頭，見她遲遲不邀自己一起去，腳步聲都到門外了，咬牙道：“帶上我。”

“你不是不去嗎？”

沈玉沉默。小姑娘照顧自己這么久，總讓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照顧自己，不符合君子之風。他怎么可能是因為是想出去散步？

哼哼，這抑郁少年開始傲嬌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