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1點,田久久遵循身體預警,從熟睡中醒來。
她沒開燈,踩著拖鞋,拉開房門,接著推開又一間門,她進了衛生間。
這是她近五年養成的習慣,不管睡的多熟,醒來后就立刻清醒。
這一晚顯然不一樣。
田久久站在鏡子前,借著窗外照進來的光,被鏡子中的人嚇住了。
鏡子中是一個披肩散發,黑眼圈大到能和大熊貓媲美的女人,穿著粉紅色的金絲絨睡衣,卻像是披著一塊布,顴骨凸起,臉頰干癟,身形瘦削。
讓她一下子想到見過的那些干癟喪尸。
這個詞一起,田久久的記憶如同一個湖面,一下子被打碎重組,從湖底下方迅速地浮現出一張張人臉,以及一段段景象。
“啪——”
她打開了燈,撩開鬢角處的頭發,貼近了鏡子。
臉色憔悴不堪,精神氣全無,只有一雙眼睛像是偷了光,還透著一點子綠。她沒有戴美瞳的習慣,這點光來的有點怪。
“我現在是人,還是喪尸?”
田久久喃喃自語,在衛生間里沒研究多一會兒,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小久,小九,你在里面嗎,媽想上個廁所。”
田久久一愣,忙收拾一番情緒,將頭發快速地捋了幾把,遮擋住眼中的綠光,想了想開了門。
“媽,你們那屋不是有衛生間嗎?”
她的話音剛落,嗓子眼一干。
田媽媽無比掩飾地抓住衛生間把手:“那什么,那屋停水了。”
田久久退開一步,當作沒發現田媽媽的謊言。
記憶如同一道道波濤,慢慢將過去推送過來。
喪尸世界是一年之后。
這個時間卻是那件事情還未發生前,只是因為情愛而煩惱。
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因為一次蓄意被灌醉,最后懷孕導致不得不結婚,不過三個月又離婚打胎更加讓父母憂心。
現在時間搶在了前面。
田久久在心底深吸一口氣,比起這些十二個月后要發生的事情才更重要。
一年之后,病毒將人變成喪尸,父母為了救她花光積蓄買了一張飛船票,那張票姑且被稱作是“火星計劃”。
持票者需未被病毒感染,年滿20周歲不超過28周歲,到達火星后需配合官方做一部分于人體無害的試驗。
田久久在心底搖搖頭,這些隨后再說,當下是先讓守著她三天的父母睡覺。
按亮客廳的燈,不出意外地田爸爸正躺在沙發上。
他有些驚訝地半起身:“小久……?”
“爸,我有些事情同你和媽說。”
“啥事?”田爸爸左右找找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高,又快速地整理了沙發邊緣,示意她坐。
田媽媽也很快出了洗手間,來到客廳,有點不安地看著田久久臉色:“小久,你有什么事可以明天白天說,我和你爸都不急。”
這是女兒十幾天來第一次主動說話,瞧著也是神色平靜,不像是之前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田久久也知道這會兒說不太合適。于經歷過幾年后的世界相比,碰到渣男這種事情對于她來說已然不重要。
田久久醞釀一番,也不著急反駁田媽媽,先扶著她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又鉆進爸爸蓋的毯子里,又示意田媽媽也進來。
“好好好,一家人談談心,不,隨便聊聊天也行。”田爸爸瘋狂暗示田媽媽。
孩子能慢慢說話,那是解開心結的表現,他自然是一萬個希望看到。
田媽媽雖然還有所顧慮,但能跟女兒肩并肩坐一塊,親親密密的,平日里求都求不來,尤其是最近。忙輕柔地掀開毛毯坐了進去。
兩人坐好,統一將目光落在她臉上。
田久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笑,鼻子又有點發酸。
那時候她太混蛋,光顧著自己傷痛,被送上飛船后,都沒來得及詢問父母自己是如何安排的,只想著離地面遠遠的。
等到想起的時候,地面上的喪尸已經橫行,人類十不存二,還哪來尋找父母。
她帶著酸酸的感覺,輕聲說道:“爸媽,這么多天我在房間里也想通了。這件事情從今以后就算過去了。”
田爸爸田媽媽相視一眼,依舊不安。
田久久只好細說自己的心理歷程:“一開始我認識顧秦的時候,我們倆也是真心談戀愛,當然他對我也著實不錯,在這上面我不算吃虧。只是到了談婚論嫁之時,他聽了他媽的話,不想出一分彩禮錢就想娶我,我原本想著自己有工作有收入,無所謂彩禮不彩禮,同意了。可后來呢,他爸又摻和進來,說是家里人有親人逝世,不吉利,不肯辦婚禮,直接接我過門,把證領了就算……”
“什么狗屁親人逝世,顧秦二大姨的表姑媽的老公,也算!?他家就是想拿捏你!更可恨的是這顧秦,耳根子軟,先開始還好,后來竟聽他爸媽的,還覺得有理!”
田媽媽終于能把連日來的氣憤宣之于口,之前不說是怕一提這茬,女兒難受。這會兒說了,真恨不得把顧家人挨個拉過來罵一頓。
“是,也得虧沒嫁。我之前也不知顧秦不僅是媽寶男,還是爸寶男,是非不分的。現在我想通了,我這么優秀還愁找不到更優秀的男人?”
田媽媽立刻有點淚眼婆娑,忙應:“是是是,我家閨女這么優秀……”
要說女兒婚嫁田媽媽本就萬分不舍,再遇上拎不清的顧秦,更是不爽。
田久久伸出手拍了拍田媽媽的手背,田爸爸也長嘆一口氣,拍了拍愛妻的肩頭:“這樣的人家不嫁也罷。”
“對,早擺脫早安全!”田媽媽贊成不已。
田爸爸也是重重點頭,女兒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人,他老田也養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