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蓋子，阿渚就聞到了好聞的甜香味，她長長吸了口氣，問何撿，“招哥哥，是什么呀？”

何撿沒回答，而是示意她打開。

阿渚先是掀開了一條縫，甜香味直撲鼻而來，她不由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將蓋子整個掀開。

點心盒子共有兩層，每層青色的竹篾小席上都擺著四個金黃色的糕點，個個圓鼓鼓、松軟軟，上面還撒著黑色的芝麻仁，既可愛又誘人。

阿渚眼睛都亮了，“是棗泥酥！”

譚九桐笑她的饞樣，“上次去鎮上，你看見人家吃棗泥酥口水都出來了，盯著人直看。幸虧沒碰上咱們村的人，不然被人學出去，可就找不到婆家了。”

阿渚臉一紅，“哥哥胡說，我才沒有！”

譚九桐怕她惱，便不再調侃，“我跟招哥兒隨便一提，這次他從鎮上回來就給你捎了來。還不謝謝招哥兒。”

阿渚沖何撿甜甜一笑，“謝謝招哥哥。”

然后又兇譚九桐，“還說被人學去，我看你學的最快。”

譚九桐嘿嘿一笑，“怕啥，招哥兒又不是別人。”

何撿把點心盒子往阿渚面前推了推，“嘗嘗看，好吃不好吃。”

阿渚伸出白嫩的小手，翹蘭花指一樣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只覺外皮焦酥，內里棗泥香軟，比想象中還要好吃，不由讓她瞇起了眼睛。

又捏起一個遞給譚九桐，譚九桐直接伸嘴巴來接，一口就吞進嘴里，邊嚼邊道，“也就那樣吧，甜膩膩的。”

“粗魯。”阿渚不理他，又捏起一個遞給何撿。

何撿搖頭，“你吃吧，我不喜歡吃甜的。”

阿渚卻格外堅持，她覺得好吃的大家分享著吃才更香。

何撿見棗泥酥都遞到自己嘴邊了，便接了過來，咬了一口。

抬眼見阿渚眼巴巴等自己的回饋，似是要他認同棗泥酥確實好吃。他不忍心讓阿渚失望，便道，“外面這幾層皮挺好吃的。”

阿渚卻不放過，“棗泥不好吃嗎？多甜呀，還滑滑的。”

何撿只得點頭。

阿渚這下總算滿意了，白了譚九桐一眼，拿起一個跑出去給譚貴。

譚貴自然也不要，阿渚便撅著嘴巴裝生氣，最后也只有接在嘴里吃了。

阿渚見譚貴說甜，笑得眼睛都成月牙了，蹦蹦跳跳地回了船棚子里。

很快，船就到了阿瓦，此時夕陽正好落在了山尖上，余暉灑在河面，金燦燦的一片。

譚貴把船拴好，把魚簍也綁在了貨架上，招呼道，“招哥兒，今天在叔家吃飯。吃過飯再送你回后山。”

阿渚抱寶貝一樣抱著點心盒子，“爹爹把魚簍都扛回去了，招哥哥不來吃飯，豈不是虧了魚，又丟了魚簍？”

譚九桐點她腦袋，“你個小機靈鬼。”

阿渚往旁邊一躲，抓住何撿的手，問道，“招哥哥你去我家吧？”

何撿牽住她的手，應道，“去。”

阿渚開心了，把點心盒子交給譚九桐，又拉住他的手，借著他們的勁跳起來，去踩一邊樹的影子。

不一會，倆男孩同時用勁把她抬起來，加快速度往前跑。阿渚雙腳離地，像是坐轎一樣，銀鈴般的笑聲撒了一路。

到了家門口，譚九桐放下阿渚，喘著粗氣去推門，向屋里喊道，“娘，爹爹回來了。”

趙二娘子正坐在院子里做針線活，抬頭看到幾人進了院子，便笑起來，“今天好，回來的早。阿渚，可開心了？”

阿渚將臉埋在趙二娘子懷里，撒嬌道，“開心，就是想娘了。”

虎頭跑過來，扯她的袖子，“姐姐不想我嗎？”

阿渚雙手扯了扯他的小胖臉，“當然想我們小老虎了。姐姐還給你留了好東西呢。”她把點心盒子放在石桌上，“招哥哥給買的。給娘和大姐姐留一塊，剩下兩塊都是你的。”

虎頭看到棗泥酥，立時跳著拍起手來。

這個家里，只有他們兩個最小的喜歡吃甜的。

趙二娘子看見何撿，忙拉住他，“招哥兒，這幾天都沒見你，去了鎮上？”

何撿點頭，“我去送茶葉去了。要過年了，縣城很多茶鋪要進貨。”

“你又給阿渚虎頭買什么糕點？你手里才有幾個錢，正長身體呢，多吃點好的。”趙二娘子看著何撿手上裂開的一道道口子，心疼地嘆了口氣，“我去燒點熱水，給你燙燙手。”

她招呼譚九桐，“大虎，去，買點凍瘡藥來。”

“哎！”譚九桐從錢盒子里拿了把銅板，一溜煙跑出門去了。

何撿去攔已來不及，有些不好意思。

趙二娘子輕拍了拍他肩膀，“你們在院子里玩，我去做飯。”

“娘，”阿渚把魚簍拉過來，“招哥哥打了魚，我要喝魚湯。娘再做個炒蘑菇吧，招哥哥喜歡吃。”

趙二娘子應了，抓了兩條魚去了廚房。

何撿讓阿渚找來一個盆，將魚放在里面。

其他的魚肚皮都半翻著，只有那條火頭一進水就游了起來。

虎頭蹲在何撿身邊，央求道，“招哥哥，也帶我去打魚唄。”

何撿摸了摸他的腦袋，“等你長大了就帶你去。”

虎頭不答應，拽著他的袖子直晃。直到何撿許諾過幾天帶他去船上，他才作罷。

他最喜歡何撿，一看見他就像是條小尾巴一樣，甩都甩不掉，黏人的很。他話又多，拉著何撿問東問西。

也只有何撿有這樣的耐性，任他從天上問到地下。

“招哥哥，你去送茶葉，可是去了縣城？”

“沒去，只是送到鎮上。我爹帶著人再送去縣城。”

“那招哥哥去過縣城嗎？”

“去過幾次，也是跟我爹送貨去的。”

“那里好玩嗎？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

“送了貨就趕緊回來了，沒怎么待。不過，他們那的丸子湯沒有我們這的好吃。”

……

看虎頭又打開了話匣子，根本沒有自己插嘴的空，阿渚吐了吐舌頭跑去了廚房。

趙二娘子正在灶臺上忙活，看見她進來便讓她去喊譚貴收拾魚，末了又囑咐道，“別在院子里喊，省得招哥兒要來幫忙。可憐見的，手都凍爛了。”

阿渚重重點頭。

不一會兒她跟著譚貴一塊進來，問趙二娘子，“姐姐呢？”

譚貴也奇怪，自己的大女兒最是文靜，平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回到家這么會了，還沒有看到她，怪不得覺得少了點什么。

阿渚此時一提，他心里就是一跳，掂著刀就轉過了身，急切道，“我閨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