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譚榮家的雜貨鋪前，便看到阿泗在門口踢毽子。

看到她過來，忙丟了毽子幫她抬羊腿，“四姐姐，你終于來我家玩了。”

“你別碰，有油。”阿渚往一邊避了避，“四叔嬸娘在家嗎？”

阿泗笑著將她引進內院，“我爹一早去鎮上了，我娘在呢。”

說著，便向著屋內喊道，“娘，四姐姐來了！”

柳大娘子走出來，看到阿渚忙把羊腿接過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拿這個做什么？阿泗，去給你四姐姐打些熱水洗手。”

她將棉簾子掀開，讓阿渚進去。

一進屋明顯覺得一股熱氣涌來，只見屋里點著兩個爐子，燒得正旺。

阿渚回道，“我娘說阿泗不吃豬肉，便讓我送條羊腿。嬸娘可不許嫌少。”

“哪會嫌少？”柳大娘子接過阿泗端來的水放在盆架上，“你三哥哥前兩天還嘟囔著要喝羊肉湯，這下好了，有的喝了。”

她親自給阿渚把手擦干，并抹了雪花膏。見她一路走來手被凍得通紅，便把桌上一個圓圓的瓷罐遞給她，“剛放了碳，還熱乎呢，你捂捂手。”

接到手里，果然熱烘烘的。

阿渚才知道這是暖手爐。

她自是聽過暖手爐的，記得有一年譚鳳蓮家的靜嫻就用過一個，只不過那個比這個要小巧一些。

柳大娘子陪她在一旁坐下，笑著道，“這暖手爐本來是給五丫頭的，她的手一到冬天就青蛙肚皮一樣鼓起來。可她跟個猴似的，一次也沒用過。你若不來，這碳怕又要白放了。”

阿渚道，“手腫的話要多用熱水燙燙，不然容易凍壞。”

提到這個，柳大娘子就嘆氣，“我也這樣想，可這丫頭忒氣人，讓她燙手倒像是要剝她皮一樣。”

阿泗在旁邊聽的直吐舌頭，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

柳大娘子點了下她腦袋，對阿渚道，“這暖手爐在我家終是個擺設，四丫頭待會帶回去用，也省得在這放的生灰。”

阿渚自是不要，“嬸娘也知道的，我比五妹妹還皮呢，這暖手爐我也是用不到的。”

柳大娘子卻極堅持，“你用不到，就讓二丫頭用。她這就要繡嫁衣了，可不能凍了手。你們還小不知道，女孩子的手是頂頂重要的，可大意不得。”

幾番推辭都沒用，阿渚只得收下。

又說了會話，柳大娘子將糖果往阿渚那邊推了推，問道，“我聽說你年后要去給賀家的小姐做伴讀？”

阿渚點頭，“年后過去。”

柳大娘子不由笑起來，“我原本想著讓五丫頭晚一年再去上學，既然你也要去，便讓她今年給你做個伴，你也好幫我看著她點，省得她調皮。”

阿渚微微驚訝，隨即笑起來，“那好啊。”

阿泗往她身邊擠了擠，“四姐姐，我們可以一塊上學了。”

阿渚拉住她的手，將她紅通通的手放在暖手爐上暖著。

柳大娘子又道，“我娘家在鎮上有個小宅子，近門一個寡嫂子帶著兒子暫時在那住著。你們下學后便去那里住，那嫂子人極好，可以幫著照顧你們倆。”

一聽說可以在鎮上住，阿泗立即來了興趣，手拽緊了阿渚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樣。

阿渚卻想著自己不是單純去上學，而是給賀小姐做伴讀。不知到時候是跟她回賀府住，還是下了學就可不管她了。

不過她也沒有多說，只沖柳大娘子笑。

說話間，聽門外傳來譚九梧的聲音，“咦？娘，你買羊腿了？”

話音落，他便掀簾子進了來，看到阿渚微吃了一驚，接著笑起來，“原來是四妹妹來了。”

阿渚站起來，喊道，“三哥哥。”

譚九梧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然后拿出一包糕點放在桌子上，“這是荷花糕，你嘗嘗。”

阿渚看向那糕點，只見每個都做成荷葉形狀，極是精致可愛。

只是這么精致可愛的荷花糕，她卻沒什么食欲。

這肯定是譚鳳蓮帶來的。那個時候她還好奇，明明是荷葉，為什么叫荷花糕。誰知她剛問出來，譚鳳蓮就眼皮一掀，冷哼了一聲，“土包子。”

而王氏直接把糕點盤子端走了。

她就那樣保持著去拿糕點的手勢好一會，才尷尬的收回去。

那時她還不到五歲，但她現在還清晰的記得，她胸腔里的那個小小心臟狠狠的收縮著，疼得她打了個寒戰。

所以自那后，她便下意識的覺得這荷花糕難吃的很，看見胃里就不舒服。

譚九梧見她低著頭不去看那糕點，立馬想起這糕點是從老宅拿的，這小丫頭怕是還較著勁，便笑著用糖果盤子把那糕點擠到了一邊。

柳大娘子也是個眼明的，忙笑著轉了話題，“我出嫁前的閨中密友在縣城中開針線鋪子，她那里什么顏色、質地的線都有，二丫頭要是需要，跟我說一聲就行。”

阿渚再次笑呵呵的答起話來。

推辭了柳大娘子的挽留，阿渚帶著那個暖手爐回了家。

剛到門口就見停了輛騾車，何撿正在跟虎頭玩，而趙二娘子正在跟陳娘子說話。

兩人的談話像是不怎么順利，于是陳娘子看見阿渚立時便笑著拉她，“哎呀，一段時間不見，阿渚是不是又長個子了？下一年就滿十歲了吧？快長成大姑娘了。”

阿渚自來會裝模作樣，但被陳娘子拉著手，想著她對何撿做的種種，實在不想應付，連個笑也不想回。

她把手抽了回來，跑過去找何撿去了。

陳娘子只得再看向微笑著的、就是不請她進院子的趙二娘子，心里惱火的很，暗罵他家攀了高枝就不拿眼睛看人。

有心想拿何撿做由頭，誰知那小子跑去和虎頭玩，根本指望不上。

而趙二娘子卻想著前幾天請她進她不進的事，既然你不想進，我自然不會請。

于是一個暗暗往前擠，一個就不往后退，都不說話，看著怪的很。

這樣對峙了片刻，陳娘子還是敗下了陣來。

她強拉起笑臉，“二娘子，我今天來是有正事。”

正事？

趙二娘子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