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何撿將院子里收拾了一番，阿渚便抱著福寶蹲在一旁看何撿修理椅子。

椅子要么斷了腿，要么折了面，眼看著是不能再用了。何撿卻拿著錘子敲敲打打，不大會散了架的椅子便又成了型。

何撿用手晃了晃，對阿渚道，“坐上試試。”

阿渚坐上去來回扭了扭，覺得穩當得很，“招哥哥可真厲害，真的修好了。”

何撿面上露出笑意，繼續拿了一個修。

阿渚斟酌著問道，“譚九柏是怎么回事？不是、不是招哥哥打的吧？”

“不是。”何撿語氣很肯定。

阿渚松了口氣，“還好，我娘生怕因為我家的事連累你。”

但過了會又覺得不對，畢竟當時只何撿同那兩兄弟在一塊，不是他難道還是譚九松打的？

何撿抬眼看她，“應該是譚九松，他當時一心想拉開我，便推了譚九柏一把。誰知勁就巧了，誤傷了他弟弟。”

說完，他反問道，“你不是在樓上看著的嗎？”

阿渚回想了一遍，的確沒有看到何撿對譚九柏對手……只是，譚九柏的腰是紙做的嗎，推一下就疼成那樣？

她忽然想起一種可能性，不由捂住了嘴巴，低聲道，“他不會想訛咱們吧？”

誰知何撿卻笑了，沖她擠了下眼睛。

阿渚極少見他這樣促狹的樣子，不由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后恍然大悟。

她眼里透出光來，興奮地要開口，卻見何撿手指在嘴前一豎，“噓！”

她立馬心領神會的將聲音壓低，“譚九松要是不認怎么辦？”

何撿卻絲毫不擔心，“譚九松那人雖然魯莽好斗，但卻也不是那種睜眼說瞎話的人。當時他的確沒看到我出手，而他也的確推了譚九柏。”

阿渚覺得有道理。

但過了會，她又神秘兮兮的湊過來，甚至把福寶的耳朵給捂上了，“我也沒看見，招哥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何撿卻只笑著不答。

阿渚立馬晃起他的胳膊來，“招哥哥，你就告訴我嘛。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何撿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得道，“你知道五間寺嗎？”

這座寺廟阿渚自是知道的，不只是因為它就在正和縣內，更是因為常從何撿和譚九桐嘴里聽到。

那天劉先生罵何撿跟著和尚念經，不是白罵的，何撿的確每隔一段時間便去那寺里跑上一趟，住上幾日。

見阿渚點頭，何撿接著道，“那寺里有個游僧，一身的好功夫。見我看的眼饞，便教了我兩招。”

阿渚眼神亮晶晶的，雙手抓住何撿的手，“我也要學！”

何撿挑眉，“你一個小丫頭，學它做什么？小心被嬸娘知道了，關你禁閉。”

“你悄悄的教、我悄悄的學就好了啊。”阿渚不甘心。

何撿卻轉了一個話題，“先別說這個，上學的事你跟嬸娘說了嗎？”

阿渚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神色有幾分黯然，“還沒來得及跟我娘說。”

“那你抓緊時間，我怕那邊中間找了別人。”

“那個賀小姐是賀衍的妹妹嗎？”阿渚突然問道。

“是，賀府人口簡單，只這一兒一女。”

阿渚臉立馬垮了下去，“那我不去了。”

“為什么？”何撿驚訝。

誰知阿渚咬牙切齒道，“賀衍是壞人！”

何撿實在不理解。

賀衍其人名聲是不大好，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整日介帶著一幫富家子弟在街上晃蕩，吃喝玩樂無所不通。

不過，除了這些紈绔惡習，倒沒有聽說他仗著權勢欺壓人，更別說得罪小孩子了。

阿渚自是不好將賀衍調戲自家姐姐的事說出來，只道，“我看著他便覺得不順心，是個壞人樣子。”

何撿以為她這不過是小兒脾氣，便道，“他是他，賀小姐是賀小姐。有錢人家的規矩跟咱們不一樣，他們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一個住內院一個住外院，碰面的機會有限。”

他又強調道，“悅目書院專收女學生，難得的很，不止鎮上只有這一個，放眼整個正和縣也沒幾個。除了教書，還有先生專講天下風物的，就算是一般私塾也沒這樣的安排。阿渚，希望你還是不要任性，錯過了這次機會，就沒有下一次了。”

阿渚聽了何撿的話，一顆心里滿是糾結。

她自然十二萬分的想去，唯一擔憂的是跟賀家牽扯上，從而給姐姐添麻煩。畢竟，陳喚的一塊玉佩就掀了這么大的風浪，在起點別的事，姐姐怕是受不住。

何撿看她這般，便道，“這不是件小事，你還是跟三叔嬸娘商量一下。”

阿渚想了想，點頭。

一會的功夫，除了一個完全散了架的椅子，其他幾個都修好了。

阿渚讓何撿進屋里坐，何撿沒應，“你把虎頭喊出來，我跟他玩一會。”

虎頭整個人縮在趙二娘子懷里，手緊緊拽著她的衣襟，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似的。一雙眼睛也瞪的大大的，還有些驚恐未定。

聽說何撿要同他玩，雖有些心動卻還是不愿離開趙二娘子。

趙二娘子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今天你招哥哥可幫了咱們大忙，我們自然是要留他吃晚飯的。你去和他玩，別讓他偷偷回家去了。”

虎頭這才從他懷里下來，跑了出去。

孫大娘子看著院子里牽住虎頭手的何撿，不由嘆道，“招哥兒可真是個好孩子。”

趙二娘子憔悴的臉上露出慈愛來，“這次真的多虧了他，不然家要被砸干凈了。”

片刻，她蹙了蹙眉頭，“只怕這次給他帶來麻煩，這孩子處境太難了。”

她望向阿渚，阿渚立即道，“我問了，不是他推的譚九柏，是譚九松推的。”

怕她們不信，她又道，“我當時在伯娘家樓上看著，他當時兩手都撐著門框，根本沒有第三只手去推譚九柏。”

趙二娘子松了口氣，“還好還好。若是他推的，那幫瘋狗肯定不會放過他。”

說到這個，孫大娘子仍有些憤憤，“我也算在外面走過一遭的，什么下三濫的都見過。惡婆婆什么的也沒少聽說，但像這樣一家子哄上來的還真不多見。”

她提醒道，“雖然這次他們沒把阿池的事抖落出來，怕不是還有點良心，而是鳳蓮那娘們還惦記著你家阿池的婚事。”

趙二娘子疲倦的眼里閃過一絲厲色。

她自然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