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的福絡(luò)子大部分用在了首飾鋪子，剩余的一個兩個也在脂粉鋪子換了最時興的胭脂。只有何家兩姐妹花的福絡(luò)子一個也沒用出去。

她們平素話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兩個人拉著說悄悄話。阿池她們都摸不清她們是怎么想的，最后翠娥出來問，她們才領(lǐng)著眾人到了承天布衣莊的門鋪。

不換首飾和胭脂的話，換布料衣裙也是不錯的選擇。

可她們選的布料卻大大出乎人意料。

翠娥忍不住，道，“這綢料是不錯，但褐色又是福字團花紋，這、這不合適你們用吧？”

何子安道，“這是給外祖母選的。”

“……”翠娥有些無語。

阿溪“噗嗤”一聲笑出來，“福絡(luò)子是給姑娘添妝做彩頭的，你們拿去送外祖母，也真是孝敬。”

何家姐妹花沉了臉。

阿池見情況有些僵，便拿起另一塊布料道，“這紅色錦緞不錯，做成衣衫必然好看。”

何子寧道，“這是給表姐的，臘月二十六是她出嫁的日子。”

這一下阿池也圓不了場了。

翠娥有些看不過去，直接對兩姐妹道，“阿溪說的沒錯，這福絡(luò)子是給你們自己添福的，一輩子或許也就這一次。送外祖母和表姐禮物，不一定非要這個時候。”

誰知人家根本不領(lǐng)情，何子安甚至還帶了點笑，“可不一定就這一次，翠娥姐姐不都三次了嗎？也沒見添著什么福氣，還是換最緊要的東西。”

翠娥直接轉(zhuǎn)身就往外走了。

對于這樣的人，她以后再不會說半句。

誰知回到五味樓的時候，也出了狀況。

本來五味樓共有四個包房，其中三個是為訂攤位的姑娘們準備的。而今天阿湖她們從福登樓被擠到五味樓，提前收攤就占了原先給阿渚她們留的那間包房。

翠娥本來心里就有氣，站在包房門口就冷聲質(zhì)問阿湖，“這是我們的房間，你們憑什么給占了？”

阿湖站起身，笑著道，“翠娥姐姐，這里面怕是有誤會。”

“誤會什么？”

阿湖看了眼小二，“是這小哥帶我們來的，不然我們怎么會隨便坐呢？”

翠娥去看小二。

小二臉一下就垮了，“不是，我說過這包房……”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環(huán)給打斷了。

她斜了翠娥一眼，“我們下面有攤位，進包房吃飯有問題嗎？還是說，你們想吃我們的口水？那也行，就讓你們吃。”

雖是這么說著，她仍穩(wěn)當當坐在那里。

但她的話明顯挑起了翠娥這邊人的火氣。

阿溪第一個憋不住了，伸手指著她們，“誰要吃你們口水，臟死了，真不要……”

“阿溪！”阿湖皺起眉頭。

“在我們面前裝什么東里人，還不是被人家正經(jīng)的大小姐趕過來了，可笑。”阿溪低聲嘟囔著，轉(zhuǎn)頭站到最后去了。

她心里雖有些看不慣東里這些假大小姐，卻也不想跟她們真鬧掰了。

翠娥這時冷笑一聲，剛想邁步進包房，胳膊就被阿渚拉住了。

阿渚抬頭看著她道，“翠娥姐姐，算了，我們就讓給東里的這些姐姐吧。畢竟不管怎么說，我們得了快四十個福絡(luò)子，而她們只有十幾個，也太可憐了。”

她說著，眼睛掃了包間里的人一圈，甚至帶了幾分憐憫。

這一下局勢立馬有了變化，本穩(wěn)坐著的阿環(huán)“騰”的一下站起來，臉漲得通紅，“你這個小丫頭，這哪里有你說話的份！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阿渚沒有跟她回嘴，把戰(zhàn)場讓給其他人。

果然阿環(huán)這通氣急敗壞并沒有激怒誰，就連阿池看向阿渚時都帶了點笑意，見她要得意，才瞪了她一眼。

這一下反倒沒人說話了，阿環(huán)直接被晾在了那里，下不來臺。

她眼圈一紅，隨手抓了個杯子摔在了地上。

趙蟲兒拉了拉翠娥，“翠娥姐，我們換個桌吃吧。不然一個村的鬧開了，又是摔杯子又是摔碗的，傳出去不好聽。”

阿渚不由暗暗豎拇指，蟲兒姐姐也是個妙人。

翠娥禁不住笑了一下，“今天咱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說著問小二，“不是有四個包房嗎？”

小二忙賠笑，“那包房老早前就被人訂下了，實在不好意思！”

他將白毛巾往肩上一搭，引著她們往外走，最后在靠窗的一桌停下。這里雖不是包房，但兩面都有屏風擋著，也算是一個雅致處。

五味樓的席面還是比較豐盛的，雞鴨魚肉，一應(yīng)俱全，不僅色味俱佳，菜肴的擺放也是格外用心，精致又喜慶。除此之外，女孩子們喜歡的果蔬也上了一盤又一盤。

阿渚看著一道道菜擺上來，眼睛亮了一下又一下，只可惜她前面喝了丸子湯，門牙又掉了，肉啃不動，只吃了一個魚丸、兩塊燒茄子就飽了。

窗外便是街市，她打開了半扇窗，探頭向外看去。

街上人依舊很多，到處是姑娘們鮮亮的裙擺及悅耳的說笑聲。而不少店門口也都掛著福絡(luò)子，一排望過去，看不到盡頭。

阿渚托著下巴仔細看著，她喜歡這種熙熙攘攘的熱鬧，總看不夠。

“欸？”

阿溪的聲音突然傳來。

阿渚回頭往樓梯口看去，便見一行人正上樓來，而為首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

這青年人一身青色長袍，灰色的斗篷挽在臂間，面色平靜，步履從容。

與身后那些穿綢著緞的人相比，他穿的可以說很普通了，但在眾人中第一個被注意到的肯定是他。

這人阿渚有印象，正是給了姐姐玉佩、把賀衍趕走的那人，好像叫陳喚。

他也來這里吃飯？

阿溪目送著那人進了最里間的包房，才意猶未盡收回視線，回頭看了眼低著頭吃菜的阿池，“哎，剛才那人你看見沒？”

阿池臉有些紅，“沒、沒看。”

阿溪哼了聲，“沒看你臉紅什么？可惜啊，他一眼都沒往這看呢，玉佩的事怕是早忘了。”

正說著，小二掂著一個點心盒過來了，揚聲唱道，“有人送眾位姑娘點心，‘十全十美’，請慢用。”

這盒子阿渚認識，正是“十里香”專用的。

小二將點心盒蓋子掀開，香味立即溢出來，把桌上的菜香都蓋下去了。

“十全十美？這一盒怕要一兩銀子了！”阿溪一下睜大了眼睛，忙問小二，“誰送的？人呢？單說送誰了嗎？”

小二只搖頭。

趙蟲兒掩唇笑起來，拿起一個遞到阿池面前，“快吃，我們這次可是沾了你的光！”

阿池這下臉更紅了，“別亂說，人家說了送我們大家的。”

桌上人彼此看看，心里都有了數(shù)。

而阿溪聞著糕點香，卻一點想吃的心思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