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服完藥,護士又給郭強民加了輸液的藥,推著車離開了,廖星星去關上病房門,才對顧沖說了他暈倒后發生的事。
原來昨晚華農夫進廢墟之中找葛振華,卻發現葛振華那老狐貍,竟早已逃了,不知所蹤。華農夫回轉出來,發現上了長谷寺的當,差點釀成大錯,惱怒下便殺了長谷寺。
而后,華農夫立馬再去看李長空。他想留下起碼一個活口,當做審問突破口,因為這場針對廖星星的暗殺沒那么簡單,背后牽連甚廣。
誰知李長空之前被他打得撞斷了電線桿子,加上突下大雨,掉在地上的電線漏電,直接將倒在旁邊的李長空給電得氣若游絲,已是瀕死狀態。如果不是李長空的大宗師境界有內功護體,可能早已死透。
華農夫讓廖星星找到了暈厥在遠處廢土中的郭強民,將郭強民跟李長空一齊搬入了街邊的民房里躲雨,他并沒有打算立即離去,而是徑自撥通了一個電話。
半小時后,兩輛黑色眾田商務車駛來,停在了他們面前,車上下來了七八個統一著裝的黑衣人,華農夫直接跟他們進行了交涉。
廖星星不認得這些人,只隱隱約約聽得他們來自未武局一級管理部門。
未武局是統管未國武者的最高機構,之前的張哲警官也隸屬部下,但廖星星看得出來,今晚這些人的身份級別應該比張哲高得多。
他們調查了現場后,隨之做了“清理”——清理這里曾發生過武者戰斗的痕跡。
李長空被抬上車,長谷寺七零八落的碎裂尸塊也被他們清掃打包帶走。
最后華農夫跟廖星星,以及昏迷的顧沖也都跟著上了車。
車上,一位自稱為未武局三局小隊長的雷宗成,先是對廖星星一陣安撫問好后,說此次事件,關乎未國與榮國兩國的政治關系,讓他不能外泄,未武局會統一安排處理對外的解釋,將此次事件偽裝成一場武者犯罪的搶劫案。
有關葛振華,九院學校那邊未武局也會派人去溝通。總之,廖星星就裝著什么事都沒發生,該干嘛就干嘛。
雷宗成調來了普通警察,將顧沖、廖星星、郭強民三人轉去了九院附屬醫院,然后帶著華農夫跟不省人事的李長空,去了未武局海連分局做進一步配合調查。
下半夜的時候,接到消息的賈又城冒雨來到醫院看望他們,還為郭強民運功療傷,做了診斷。
賈又城問三人間唯一醒著的廖星星到底怎么回事,廖星星說被武道高手搶劫了。
賈又城被廖星星這回答給氣笑了,說你當我哈批嗎?
廖星星只能不吭聲,心想不是我當你哈批,是未武局當你哈批。
賈又城看得出廖星星有難言之隱,也暫時沒再問,說等郭強民醒了再說。
天快亮的時候,他離開回學校給系里上課去了。
“郭老師在事情一發生之前就已經暈倒,他完全不知道來龍去脈,難道等他醒了,我們還要繼續騙他?他跟賈教授不是三歲娃娃,恐怕沒那么好糊弄……”
顧沖能夠理解未武局的決定,但又覺得很蛋疼。
廖星星道:“確實問得急就說了唄,其他人不能說,我反正感覺沒必要隱瞞郭老師跟賈教授。”
顧沖恨得牙癢癢道:“郭老師傷成這樣,全拜葛振華那挨千刀的所賜,可惜讓他給跑了,希望未武局能抓到他。”
廖星星目光堅毅,道:“放心,這些人主要沖我來的,是我連累了郭老師,我一定會想辦法督促華叔,讓他還郭老師一個公道。”
兩人聊了一陣,廖星星精力已有些不濟,他受有內傷,比顧沖嚴重。顧沖便讓他休息,自己也回了床位。
……
中午時分,劉萱跟康勝、吳強都提著水果,先后來病房看過顧沖、廖星星。
他們無不感慨,昨日的一天一夜顧廖二人過得也太精彩了。
先是被曹家弄進警局,后面曹老太爺親自來放人道歉,結果晚上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搶劫。一向擅長陰謀論遐想的康勝說,絕不可能是普通搶劫,多半是曹家氣不過,暗中派人報復。
廖星星連連稱是,還跟著他們一起罵曹家。
顧沖反正隨便他們怎么說,沒發表太多意見。
將他們打發走后不久,畢達系的師兄師姐們在周益邦帶領下,還有基爾邦英,又一起來到醫院探望。
最愧疚的便是周益邦,因為顧沖跟曹棟發生沖突的源頭,就在于他慫恿顧沖幫詩詞社跟文學社撕逼。
顧沖笑說,這不為了詩詞社“文斗”,干到了“武斗”,再將曹棟干廢了么?
逗得滿堂大笑。
周益邦他們走后,唐經天教授在賈又城的陪同下,來到了病房,給郭強民看病。
唐經天在郭強民的頭頂、腹部插了一套針灸療法。
一套醫療“組合拳”打完,他說沒事了,郭強民體內被敵人打入的郁結真氣,已被排出,不日將會醒轉。
“老唐啊,看來看去你是九院為數不多的好東西了,只有你遇事秉公處理,也不在乎跟我畢達以前有多少嫌隙。”
賈又城感嘆道。
“為數不多的好東西?賈又城,我怎么聽著你是在罵我?”
唐經天哭笑不得,“我只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管你什么畢達不畢達。”
說著,唐經天看著旁邊玩手機的顧沖笑道:“小同學,你們運氣真好,都遇上了大宗師上陣搶劫,可以說百年難遇的奇遇啊,呵呵呵……”
顧沖一怔之后,才明白唐經天的意思在說,憑郭強民的武功,大師境之下無敵手,能將郭強民打成這樣的也只有遇見大師搶劫了。
看著唐經天提著藥箱笑呵呵的去了,顧沖就知道唐經天在反諷。他心里也嘲笑未武局編的這個搶劫理由也太不走心了。
……
下午四點多,跟隨未武局回去接受調查的華農夫,終于出現了。
他還是穿著九院的職工制服,手里拿了個老式的青布包,土不拉幾的老實相,整個恢復了原來的身份模樣。
顧沖暗自驚嘆這廝的偽裝能力,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現在他怎么看也不會將華農夫跟武道絕頂高手聯系起來。
華農夫進病房后的第一件事,卻不是去探望廖星星,反而來到了顧沖床前,一臉嚴肅認真的道:“顧沖,你昨晚舍身救了廖星星,我代表自己、也代表他父親,對你表達最真誠的謝意。
別的話我也不多說,只要你以后有任何困難需要,我華某人只要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沖知道,一位八境超凡武者的承諾意味著什么,而且華農夫背后還站著廖星星神秘強大的父親,但他毫不猶豫的搖頭:“我救的是我的朋友,天經地義,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感謝。華先生,你我以后也盡量不要有任何交集,我佩服你的武功,卻很不喜歡你這個人。”
顧沖突如其來的直言不諱,讓華農夫微微一怔。
廖星星在旁邊聽著也是一驚,情不自禁下床走了過來,生怕他的話惹怒了華農夫。
華農夫倒沒有生氣,不動聲色道:“因為我昨晚一開始沒有及時出手,讓你九死一生,差點命喪當場,我承認我當時有欠考慮,這點我也向你致歉。”
“跟這事無關。”
“那是為什么?”
華農夫不解。
顧沖想了想,道:“因為你間接殺了黃小山。他只是一個無關的局外人,甚至比我還無辜,你卻篡改他的身份信息,選他做了你們掩飾身份的傀儡,將他不明不白的推向死亡。
再說了,你一個人榮國將軍,憑什么決定我未國人民的生死?未武局就這樣放過了你,我都懷疑他們是否知道這事。”
原本要開口的廖星星,聽了顧沖這話,啞然愣在當場,側目看著華農夫,神色除了尷尬還有責怪——對華農夫的責怪。
此事他原本也不知情,不然他不會同意華農夫的做法。
華農夫的眼中終于閃過一抹異色,濃得跟劍一樣的眉毛挑了挑,道:“你認識黃小山?”
華農夫問這話的態度,讓顧沖更為不滿,他慢慢從床上坐起,腰桿挺得筆直,直視華農夫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道:“我不認識他。我知道你們這些大人物,為了達到目的,從來不會在意過我們這些螻蟻般的小人物的性命,但不代表我們不會憤怒。”
顧沖這句憤怒的話,也激怒了華農夫。
華農夫面色漸漸下沉,道:“你為了一個陌生人、一點自以為是的同情心,敢如此教訓我?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嗎?”
顧沖道:“華先生,你錯了,我沒有在教訓你,你問我為什么厭惡你這人,我就說了,僅此而已。”
華農夫忽然發現自己縱橫赤洲半生,竟有些說不過面前這憤怒的少年,道“很好。年輕人,那我也告訴你一句:或許這就是黃小山的命,這個世界在哪里都有強弱、高低、貴賤之分,現實就是如此,不管你接不接受。”
再次出乎華農夫意料的是,顧沖這回竟然沒有反駁他,反而點了點頭,道:“不只這個世界,在哪個世界都是這樣,但這并不是我們為所欲為的理由。”
“好吧,不管怎樣,你救了廖星星的命,我依然感謝你。”
華農夫強壓心中不快,結束了這場對話,讓廖星星跟他出去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廖星星一個人回來了。
廖星星告訴顧沖,華農夫被未武局要求限期離境,所以他已經回榮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