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木倉嵐,這一下,你無話可說了吧?”
葛振華見顧沖神情古怪,沉默不語,以為他是無力反駁。
顧沖卻開口了:“能告訴我,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獨⑶迥緜}嵐嗎?”
“現(xiàn)在你還裝蒜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真沒誠意,不聊了。既然你不愿意讓你的保鏢現(xiàn)身,那就去死吧。”
葛振華一下子失了談興,回首對的那片黑暗點了點頭。
嗖!
隱有破空之聲。
夜空中,那根索命的絲線又出現(xiàn)了,翻滾迂回,矯若游龍,朝著顧沖與廖星星飛來。
這一次,顧沖感覺到絲線上的殺氣,已變得更為暴戾,且來勢不定,變化多端,絕不是之前他那樣一拳能夠接下的。
看來葛振華所言非虛,他們剛才真的可能只是在“玩”,在拖延時間,等所謂的清木倉嵐的暗中“保鏢”出現(xiàn),現(xiàn)在他們已不再有耐心,打算出全力了。
顧沖跟廖星星都已經(jīng)受了傷,這一次又該如何逃脫?
除非那所謂的“保鏢”,真的出現(xiàn)。
信念未已,顧沖便看到那漸漸逼近、氣勢如虹的絲線,忽地一軟,隨著夜風,飄飄灑灑的墜落。
那絲線,真的變作了一斷普通的線,打著旋兒,一陣盤旋落在了顧廖二人的跟前。
顧沖滿是錯愕,瞪眼一看,發(fā)現(xiàn)這線原來是斷開了,這條“游龍”被攔腰斬斷,徹底失去了生機。
怎么回事?
顧沖可是實打?qū)嶎I教過這條絲線的厲害,竟然有人能弄斷它,且無聲無息!
“你終于肯現(xiàn)身了。”
空中剩下的那節(jié)絲線,退回了黑暗之中,躲在絲線之后的沙啞男聲,再度響起。
“是啊,我來了,兩位久等了。”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回答道。
顧沖發(fā)現(xiàn)這聲音竟在他的身旁左側(cè)響起。
他驚愕扭頭,呆住了。
他身旁真的多出了一個中年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像是憑空出現(xiàn)。
這男人是個頭發(fā)稀疏的禿子,中等身材,面貌普通得就是讓人看一眼完全記不住長相那種路人甲,更奇怪的是,他穿的竟還是九院職工的制服。
“你你、你不是那個……”
顧沖一拍腦袋,竟發(fā)現(xiàn)自己認得此人,但半天又想不起來是誰。
“對,我就是那個天天在學校里對著花草樹木剪來剪去,還罵過你的園丁。”
男人對顧沖微笑點頭。
“臥槽,是你?”
顧沖終于記起來,軍訓結(jié)束那一天上午,他因為太過興奮,跑到陽臺上鬼叫了兩聲,被樓下剪草的大叔罵是“發(fā)春”了,那大叔正是眼前的此人。
“我不叫臥槽,我姓華,名叫農(nóng)夫。”
男人糾正道。
“呃……”顧沖不知該怎么往下接。
聽見他們的對話,葛振華與黑暗中的絲線兇手卻無法淡定了。
“原來你就是華農(nóng)夫!”
葛振華目光灼灼,盯著華農(nóng)夫,“難道這么說,顧沖真不是清木倉嵐?”
華農(nóng)夫諷刺的笑了:“誰告訴你顧沖是清木倉嵐?”
葛振華突然感到了相當巨大的挫敗感,怒不可當,但他忽又醒悟:“不對!清木倉嵐如果不在,你又何必出現(xiàn)?就像當初我們錯認黃小山,殺他時,你可沒有出現(xiàn)……”
葛振華說著,目光倏地移到了廖星星身上,駭然道:“是這個小胖子?!”
剎那間,他已然醒悟。
廖星星咧嘴沖葛振華一笑,沒有說話,但這一笑,也無疑是承認了。
顧沖也不禁側(cè)目,看著廖胖子,不由想起那日他殺豬的老爸送他到寢室的情形,是那般的自然親切,原來只是在偽裝演戲?
胖子的真名叫清木倉嵐,還有專門的私人高手保鏢,他的真實身份,自然是相當不凡。
顧沖此刻感覺廖星星是如此的陌生,或許需要重新認識他了。
“葛兄,看來我們真的搞錯了,還好,現(xiàn)在彌補還來得及。”
黑暗中,絲線兇手的聲音仍是冷淡無情,一派運籌帷幄。
華農(nóng)夫淡淡道:“有我在,不管清木倉嵐是誰都沒有意義了——反正你們也不可能殺得了他。”
一句霸道至極的話,即便他的對手是九院副教授葛振華、是那神出鬼沒的絲線高手。
“是嗎?”
葛振華皮笑肉不笑道:“難怪最開始的時候,顧沖被左右夾擊,命在頃刻間,你都不愿現(xiàn)身,你壓根兒就沒在意過他的死活!華農(nóng)夫,你可真夠狠的……顧沖,奉勸你小心身邊這心狠手辣的男人。”
葛振華目光轉(zhuǎn)移到顧沖身上,嘲諷的喊道。
顧沖沒有說話,回味剛才兇險萬分的場景,知道雖然葛振華說這話有挑撥嫌疑,但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幾分道理。
華農(nóng)夫道:“因為我知道你們一開始的目的是引我出來,所以你們殺不了他。”
“詭辯!”
葛振華嗤之以鼻,“如果顧沖真是你小主子,你敢拿他的命賭?我懷疑如果這胖子沒出手幫顧沖,而是真的轉(zhuǎn)身逃跑,哪怕我們殺顧沖十次,你華農(nóng)夫都只會在黑暗中淡然的看著。”
此言可謂誅心,辛辣直至要害。
廖星星神色大變,轉(zhuǎn)頭看著華農(nóng)夫,他張了張嘴,想問什么問題,但大敵當前,終究沒問出口。
“葛振華,管你屁事,你在這叨逼個不停!”
顧沖這當事人開口了,卻是張嘴就開罵,“就算華農(nóng)夫是這樣想又怎么樣?我又不跟他交朋友,只要胖子對得起我就夠了!這么簡單個道理你都不懂,年紀活狗身上了?”
被顧沖這樣反駁,葛振華一愣,憑他的老臉亦覺尷尬,嘿了聲,道:“沒想到你小子倒是活得通透。”
“蔥哥說得好!”
廖星星鼓掌大叫,他最怕的就是顧沖因此誤會,生出嫌隙,顧沖這樣講他就放心了。
“華農(nóng)夫,你覺得榮國人民知道縱橫赤洲的榮國七將之首,為了保護這小雜種,甘愿躲在未國的大學里當園丁,他們是該夸你盡忠呢,還是罵你公職私用的荒唐?”
黑暗中的聲音再度響起。
右前方的樓影之上,有一道模糊虛無的黑色人影,飄然而出,落在了一幢民房房頂。
絲線兇手終于現(xiàn)身了。
華農(nóng)夫望著那道影子,道:“長谷寺,你當年殺人如麻,壞事做盡,作為榮閣曾經(jīng)的頭號通緝犯,你消失了二十多年,連我都以為你死了,卻沒想到你卻出現(xiàn)了,還卷入了此次暗殺中。”
長谷寺回道:“你現(xiàn)在不應該考慮我,應該想想自己,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華農(nóng)夫不以為然道:“是嗎?就憑你跟葛振華?”
“加上老夫夠不夠?”
忽然,又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后方另一側(cè)響起。
顧沖等悚然回身,但見那片已被推土機鏟平的拆遷樓廢墟中,有一道體型寬闊的人影飛出,落在了那方一盞街燈之下。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來人的相貌,他約莫六十來歲,膀大腰圓,白白胖胖,臉上笑瞇瞇的,像個頗為富態(tài)的富家翁。最奇特的是,他手上拿了把黑色的傘,當拐杖拄在地上。
“‘鷹擊萬里’李長空?”
華農(nóng)夫一向淡然無謂的神色,隨著此人到來,終于有了變化。
那人頷首笑道:“不錯,是我。李長空專程來向華將軍問好,并送你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