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沉和免行二人跟著她一起，都乘第一趟航程離開。何未名沒有離開學院，據她說是因為即使到了田步界，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家，畢竟虛空梭只負責送到準確的位面，地面上的路程還需要自己走。

免行離得最近，他來自堪成界附近的一個妖界，是第一批下去的人。

免行之后又下去過一些學生，隨后是陳北燭和葉明沉，浮天界和剩下的其它世界的方向并不相同，虛空梭選擇了先送她們。

浮天界內，虛空梭直接從上一個學生下去的世界附近做了一個超遠程的虛空跳躍，接了一個破界跳躍后落在了仙宗內部的港口上。

陳北燭這下確定有人暗箱操作了，虛空梭的正常運行方式只是普通的飛行，直接進行虛空跳躍的花費很大，距離這么遠的虛空跳躍花費就更大了。覃依秋應當沒有權限可以做，這次大概率是陳嬰逢付的靈石。

虛空梭并沒有落地，只是在大約十米的空中放下伸縮梯，這是一種啟動后會從一塊鐵板變成一架鐵梯的鑲嵌法器，陳北燭很快從上面爬了下來，葉明沉跟在她的身后。

虛空梭抵達的時候這里還沒有人，在她們兩個走下梯子的這一段時間中，陳嬰逢、鎖煙鬼君、顧傾城和顧南卿便都出現了。

陳北燭眼睛一酸，就要落下淚來。

陳嬰逢一眼看到她似紅非紅的眼眶，無情地戳破她溫情的幻想：

“這次堪成界的虛空梭過來，正好搭載了仙宗的一批資源。”

陳北燭的眼淚硬生生忍了回去。

身后一個修士落地，將數個儲物箱交給陳嬰逢。云紋的儲物箱幾個幾個的捆在一起，一串串的被修士拖下來。二人交流了一陣子，陳嬰逢點點頭，那修士又返回了虛空梭。

鎖煙鬼君從陳嬰逢手中分走了一半的儲物箱，帶著丈夫和葉明沉直接離開了。

陳北燭此時已經深知自己想多了，少見的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陳嬰逢爽朗地笑起來，拎著徒弟去了問道峰，顧傾城準備了豐盛的食物，四個人再次同桌了。

陳嬰逢竟然莫名的有些感傷。

陳北燭是十二月的第三個星期的周末回的仙宗，在這里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還未進入學院的時候，只是需要練習的又多了制符和一些法決，并不比之前的悠閑。

春節是農歷歷法上每年最重要的節日，在凡間頗有一番盛況。然而修士的生命漫長，壽元悠久，碎空的修士動輒便閉關數年，更不用說渡過雷劫或登了仙臺的仙人了。在這些修士眼中，一年可能也只是彈指一瞬間，是以高階修士中過年并不是太重要的日子，只有低階的修士才會在意。

從這一點上講，新牧學院已經是很近人情的學院了，虛空梭的飛行成本并不低，堪成界中也只有新牧學院每年年節前都會出動兩艘，只是為了送有意愿的學生回到故鄉。

仙宗不收碎空境以下的修士，從來也沒什么過節的氣氛。不僅是春節，任何節日都是如此。不過為了照顧陳北燭和顧南卿，顧傾城每年都會帶她們慶祝。

陳北燭直接在問道峰住下了，成天的和顧傾城父子兩個混在一起。這里比歸一峰更有生氣，也更隨意，陳北燭很喜歡。

除夕的時候，顧傾城叫來陳嬰逢一起守歲。

以這兩位的境界，一個晚上徹夜不眠只是常態。反而是陳北燭與顧南卿，修為境界還不夠，困得相當早，卻硬是被顧傾城強拉著說了一晚上的話，每每要睡過去，都會立刻被喊起來。

問道峰生生被過出了幾分凡間的架勢。

直到第二天早晨的天色亮了，顧傾城才罷手放了他們。

陳北燭和顧南卿在顧傾城的床榻上倒頭就睡，睡得昏天地暗，醒來時竟然已經是下午。

陳北燭十五年來第一次熬了個通宵，即便是有修為在身，卻仍然感覺到不適，想到再過不到半天就要再次入眠，頓時覺得十分不好，悲傷地去找顧傾城要東西吃了。

顧傾城讓她去喊顧南卿起來，三個人真的開始吃東西，陳北燭再次用自己匱乏的語言總結了點心的種類，并被顧傾城帶著顧南卿嘲笑了幾句。

顧傾城看著她溫柔地笑，少見地語重心長地叮囑她，說無論修為多么高深，都不能忘記初心，也不能讓修煉成為她生活的全部。

陳北燭不解道：“修士難道不應該全身心地修煉嗎？”

顧傾城說不是，他知道陳北燭會這樣想，所以才特意早早提出來。

“你和宗主太像了。”他說，“我認識她時，她也像你現在這樣，每天都嚴格地修煉，后來經歷了一些事情才好些，才最終繼任了掌門的位置。”

陳北燭不解道：“如果師父早先不努力修煉的話，一定連繼任掌門的機會都沒有。”

顧傾城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發。

顧傾城隨后叫陳北燭和顧南卿起來，三個人去了問道峰的峰頂，這里周圍只是低矮的草叢，最高的位置卻被清理出了一塊平地。

顧傾城帶她們站在這塊地方，用術法放起了煙花。不是用幻術造出來的煙花，而是真正的、炸裂開的、聲響很大的煙花。

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其他山峰的人，不時地有大佬或是大佬遣來的人探查，顧傾城神色淡定地將眾人都打發了回去。

陳嬰逢也聞聲過來，很是無奈地看著峰頂的三個人，她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說什么，只是祝他們玩兒得開心，言罷就要離去。

顧傾城叫住他，面上一派平靜地堅持說：“你應當說‘過年好’，或者是‘給你們拜年了’。”

陳嬰逢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過年好，給你們拜年了。”

這天晚上就這樣結束了，陳北燭確定師父和師叔之間發生了什么，不過這不是她應該干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