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白一行人離開廟里的當日晚上，耶律齊便出了寺廟。

因著完顏若的糾纏，耶律齊最近并不打算回汴京。雖然婚約是太后親自定下的，若是他不愿意，誰也不能拿他如何。

此次來櫟城，一方面是重新部署櫟城暗探，另一方面，就是搞清楚，凌國暗閣，除了明面上清除探子，在暗中還執行了什么任務。

畢竟季明楓軍事才能甚好，他不相信他志在暗閣總領，而愿屈居在櫟城守將王武的手下。

耶律齊走出寺廟，他并不打算住在寺廟，南宮墨幾日前也到了櫟城，因著千陵閣在櫟城有分閣，他每年開春就會去各地查賬，其實就是游玩罷了，耶律齊已經看透他了……但他確實會做生意，這么幾年除了拍賣行，青樓的盈利還是非常可觀的。

城東煙柳巷第一家——雁春院

耶律齊看著這三個大字，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想來他千陵閣之下的青樓生意不少，但這么俗的名字，一定不是他取的。

“公子，進來玩玩兒呀～”青樓門口總會有幾個迎客的姑娘，她們肯定是不識得耶律齊的。青樓的老鴇也只是和閣內掌管青樓的南宮墨聯系。

耶律齊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再加上他帶著蒙了半張臉的面具，只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姑娘們自是不想招惹事端，便都不上前。

雁春院從外部看占地面積不大，內里呈三層環狀設計，一層為舞臺和開放式的座位；二層便是封閉的房間，供姑娘們招待有錢有地位的客人使用；三樓房間不多，也設有隔欄，客人應是不準入內的。

“這位公子第一次來咱們這雁春院吧？我先給您找兩個人兒服飾您～”老鴇的作態自古以來都是一個樣，月娘見客人獨自進來，便招呼著姑娘服侍客人，“小花！月季！客人都進來了，快過來。”

耶律齊:“……”

不光青樓的名字要改，連姑娘的也要改！

他拿出一玫黑色的寫有千靈二字特制令牌，月娘立馬恭敬起來。

千靈閣凡是閣內的成員皆有刻有千靈字樣的令牌，等級不同，令牌的顏色也不同，分為藍紅銀三種顏色的字樣。

像月娘這樣的管事是藍色字樣，而眼前這位陌生公子拿著的，是銀色字體。

持有銀色，那就只有一人。月娘福了福身，“公子隨我來。”并不多言，只是將耶律齊帶到三樓。走到倒數第二間房門前停下，里面傳來一陣彈琵琶的聲音，還有女子嬌聲歌唱的聲音，他駐足停下。

月娘見主子停下，她便恭敬地提醒道，“主子，這是南宮閣主的房間。”

“這幾日他就是這么查賬的？”耶律齊臉黑了。

月娘有些緊張，畢竟主子她也是第一次見，這櫟城身處邊關，她怎的也想不到，閣主不來便好，一來便是兩個，得罪哪個都不是，她實在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回，回主子，”月娘磕磕絆絆地說道，“是…”

耶律齊推門，樂聲戛然而止，房中放著隔扇，門這邊只有一抱著琵琶的女子，面上有些慍怒。

“這位公子，三樓是不許客人上來的，還請您自重。”依著她的角度，剛好看不到耶律齊身后的月娘，自是以為是喝醉酒的客人誤闖了上來。

“風蝶！”月娘立馬從門外進來，“不可胡言，你下去吧！”

風蝶一看是媽媽，就知曉自己怕是得罪了貴客，趕緊拿著琵琶就退下了。

“嗯……怎的不彈了？”屏風后面的南宮墨方才竟是在打盹兒，伸了個懶腰，未聽見琴聲，便拉了拉身上的騷紅色的衣袍，慢悠悠站起身來，從屏風后面走出，雙眼依舊帶著剛睡醒的朦朧感。

待他定睛看向門口，耶律齊并未進門，依舊筆挺地現在門口。

……

“……閣主來了？”南宮墨瞬間清醒，有些心虛，被上級發現自己泡姑娘的感覺不太好。

“南宮閣主近日很是開心？”耶律齊嘴角微微勾起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南宮墨忽的想起，似乎耶律齊說過，他一來櫟城便傳消息給他的……

“哪能忘記呢，我，我這不剛到一日而已。”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正準備修整一天明日去尋你的…”

明明是七日，月娘心中默念。

七日來換著聽這院里姑娘彈的樂器，一人一首，長得丑的不聽……月娘無奈。

“你先下去吧。”耶律齊也不拆穿他，只叫月娘下去。

他走進屋子，南宮墨本就心虛，趕緊斟茶倒水的，“你來櫟城是為了暗探一事？”他倒是了解。

“嗯。”耶律齊來找他，也是為這件事，“耶律昊亭插手了櫟城的計劃，可能會有所變動。”

“怪不得我來了便聽說發生了一件命案，”千靈閣本職就是收集消息，南宮墨自是消息靈通。

“他想借此引起季家兄弟的注意，”耶律齊端起茶杯，但并未喝下，“然后一網打盡，順便挑起凌國內亂。”

“凌國已經夠亂了～”南宮墨離京之前，京城不知從哪里傳出五皇子出生時有天象有異，怕不是帝王之相。雖說順德帝現如今身體硬朗，但朝中本就外戚過大，說不得有多少大臣早就暗地里投靠了五皇子那邊。

這時候傳出謠言，正好遂了那些人的心意。

耶律齊聽此，便深覺現在沒有必要趟這渾水。

“我知曉，”南宮墨一臉我已經看穿你了的表情，“你猶豫了。”

“是不是去過京城后，又想回去當你的四皇子？”

耶律齊“……不是。”

“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凌國皇帝派暗閣到邊關來的任務究竟是什么。”

“還能如何？你別忘了，”南宮墨看他一眼，“那日夜里，去買你消息的是誰。”

“你的意思，他們其實在調查當年的事？”

“不僅他們，”南宮墨坐下，頗為自得，“我跟你說，這次我可查到了大消息。”

耶律齊波瀾不驚，眼神示意他往下說。

南宮墨見此人竟是如此不好奇，這可是他的身世，“你那嫁到南平的、大你六歲的親姐姐，清平長公主，顧安，竟在暗地里與京城一些官員有來往。”

說來，清平長公主性子也是奇怪。若說她孝順，可自出嫁十年以來竟一次都沒回過京城；若說她不孝，當初皇后自請入冷宮，她身為皇上膝下最受寵的長公主，根本沒有必要跟進去受苦，她卻硬生生在冷宮待到了十六歲。

耶律齊知曉此事，但并未發表觀點。

南宮墨瞟了他一眼，心想，嘴上說的不查不查，聽的時候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