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營地的前一天。

伊琳久違地來到閣樓，沒有表情，也沒有說什么。

蹲在地上，化身調皮的小女孩，偷偷摸摸劃拉黑龍身下的金幣。

不知道這個卓爾發什么瘋，李維斯沒有搭理她，閉眼沉睡。

時不時甩動龍尾將伊琳身前的金幣撥回來。

李維斯植入鱗片時，掩蓋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近在咫尺，他自己都感知不到伊琳身上的鱗片存不存在，沒有發現龍鱗已經脫落。

“你為什么要幫我？”伊琳忍耐良久出聲問道，直視著黑龍的眼睛。

“我什么時候幫過你？”李維斯龍臉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雖然卓爾肯定看不懂。

“鱗片。”伊琳吐出這兩個字，眼睛一眨不眨死盯著黑龍。

黑龍龍眼聚焦，不再散漫，無比困惑地與伊琳對視，不是裝出來的。

這不科學！

李維斯仔細回想自己在鱗片上做的掩飾手段，自己覺醒靈能都發覺不了，更不用說其他人了，但伊琳提起鱗片不可能是詐自己。

她確實知道。

前世作為科研大佬，李維斯思維縝密，冷靜果決。

最重要的是耐得住寂寞，自制力極其強大，被同事戲稱為究極智能機器人。

成為黑龍后，李維斯一直都很忙。

忙著解剖自己，研究龍類的生理結構。

忙著收集這個世界的情報，整理分類，在念合夢境內擺滿了書架。

忙著研究欲魔女王留下的魔鬼合同，看能不能逆向破解，仿制出來。

忙著研究法術、靈能知識，琢磨其中原理。

李維斯就這樣忙著，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懶散的人換個環境大概率還是那么懶散，但勤奮的人不管在哪都依然勤奮。

相比前世的科研項目，李維斯在新的研究上前行得更加艱難。

但研究就是如此，枯燥乏味，寂寞無趣。

不存在什么系統幫助你一叮就通，也不存在什么名師指導，妙趣橫生還有巨大收獲。

無聊就是無聊！

眼神平靜，思想堅定，如同機械，前行就好。

這，是李維斯自己的信條。

他約束自己，但不要求別人。

偶爾有新的學弟學妹前來請教，李維斯毫無隱藏向他們傳授自己的理解。

然后在后輩因為聽過太多道理，而導致厭煩的違心感謝中繼續處理自己的事。

他人如何，與自己無關，提一次足夠了。

李維斯因此在外人看來有些孤僻，不通人情世故，難怪條件不錯卻一直沒有女朋友。

維持著如同法爺的思維模式，李維斯在研究靈能時終于有所收獲。

龍鱗便是研究成果高度集成的造物。

一個具備外部觸發感應、自主啟動的多功能集成靈能卷軸就這么出爐了。

與法師為了保護自己，開發的防御體系——連鎖意外術、觸發術、防護術協同防御結構，有異曲同工之妙。

按照常理來說，鱗片是不可能被人發現的。

只要檢測到伊琳死亡，鱗片會在尸體上消融。

如果她沒死，計時器達到設定時間以后也會自行消失。

李維斯設定的是二十個黑暗循環，保證覆蓋整個血祭期間，還留有一些冗余。

因為龍鱗作為基底的效果好，李維斯也放心地對靈能進行了壓縮，能量充足。

并且銷毀結構獨立供能，沒道理啊！

看著眼前的卓爾，李維斯鎮定自若，既然主母沒來找自己詢問情況，那就說明伊琳沒有將龍鱗的事透露給其他人。

“有什么問題嗎？”李維斯問道。

“你為什么要幫我？”伊琳又重復著最初的問題。

黑龍眼部上的鱗片細微地相互擠壓，變得緊密。

李維斯皺著眉頭，看著伊琳平淡說道：“因為無趣，做個試驗，一時興起。”

“真的嗎？”伊琳淡淡地微笑著，歪著頭盯著黑龍的眼睛。

“真的。”李維斯打了個哈欠，閉眼假寐，偏過頭不再搭理年輕的卓爾。

伊琳安靜地看著黑龍閉眼沉睡，緩緩站起，來到龍首面前，張開雙手擁抱住寬大的龍嘴，額頭抵著冰冷的龍鱗，閉上眼睛喃喃說道：

“你賦予我生命，我賦予你存在，各不相欠。”

黑龍猛地睜開雙眼，俯下龍首，與同樣睜開雙眼的伊琳靜默對視。

“我能感覺到你的孤獨，”伊琳撫摸著黑龍臉頰，“這不是一個虛幻的世界，不管你曾經經歷了什么，我都愿意在以后陪伴著你，賦予你存在的意義。”

李維斯恍了恍神，記憶倒回學生時代。

畢業以后，一個人踏入陌生的城市，親人、室友的音容笑貌都隨著列車遠去。

偌大的車站人山人海，但置身其中的李維斯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助與孤獨。

但那只是一時恍惚，生活仍要繼續，李維斯也有著自己的信念和目標。

原本李維斯認為一輩子只會經歷一次那種感受，但誰能想到還真有下輩子這檔子事呢。

一個來自異界的游魂，并沒有如同小說里的快速適應新的世界，至少李維斯沒有。

他只感覺到丟失了目標，不知道為了什么而活著，整個世界如同虛幻，如同一場夢。

“真的嗎？”李維斯問道，問伊琳，也問自己。

“真的。”伊琳和李維斯異口同聲，輕聲答復問題。

......

黑龍趴在地上，腦袋枕著左爪，右爪不時伸出將伊琳腳邊的金幣撥到自己身下。

向伊琳介紹完奴役者仆從的情況，黑龍等待著伊琳的意見。

伊琳點點頭，徹底敞開心神警戒，接受李維斯的心靈呼喚。

成功了！

不需要把人劈成兩半，好感度極高的伊琳剛剛好填上奴役者最后一小部分空缺。

“好像沒什么感覺？”伊琳眨巴著眼睛。

“區別很大的，只是你自己察覺不出來。”李維斯想了想，繼續說道：

“舉個例子，比如說現在我跟你說想讓你給我生孩子，你什么感覺？”

“真的？我很樂意！”伊琳促狹地笑道。

李維斯無奈地忽略掉伊琳的問題：“這就對了，要是之前，你肯定會給我一巴掌。”

“我真會這樣做嗎？”伊琳捂嘴輕笑道。

“嗯......應該會。”李維斯有些遲疑。

仔細想想，沒有奴役之前如果問這個問題，答案還真有可能和伊琳剛剛回答的一樣。。。

“換個問題。”黑龍伸出龍爪，“明天我又需要開門營業了，你對這個是什么想法？”

“這對黑龍來說不是很正常嗎？介意再辛苦一點，加上我嗎？”

？

李維斯狐疑地看著伊琳，奴役造成的影響這么大嗎？

那特么以往的那些奴役者前輩什么情況，這還敢奴役其他種族嗎，就算是同族也還有同性這個大坑啊！

還是說，這就是伊琳的真實想法？

李維斯陷入深深的思考，開始懷疑自己是一條價值觀有問題的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