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陸野神清氣爽地出了門，一路不急不緩地行著，往前山鍛造場而去。

他有些期待雪魅對空常會作出怎樣的處理，同時又有點兒擔心空靈兒得知后，不知又會怎么想。

來到前山，陸野沒有去雪魅那里，直接進了鍛造場，準備就在那兒吃早餐。

鸞鐵花見他來了，談了幾句后，便帶著他來到了后方倉庫，所有鑄好的精鐵或成條狀、或成塊狀地放在那里。

看完眼前的這些半成品，陸野決定將百煉鋼盡快弄出來。當下與鸞鐵花商定，就在鍛造場劃出一小塊地方，作為陸野自己的鍛造區(qū)。

“你想鍛造什么？要不要我?guī)兔Γ俊丙[鐵花問道。

陸野搖頭。

百煉鋼影響頗大，陸野想親手親為地弄出來。僅憑只是為了個人興趣這一個方面，他就不想告訴其他人，包括鸞鐵花。

因為現(xiàn)在，西荒對百煉鋼并沒有什么需求，眼下鍛造出的兵器，已足夠用了。在材質(zhì)方面，比南平國軍隊所用的兵器要好很多。

“在兵器上刻符紋，這個好弄嗎？”陸野問道。

“那要看具體是什么符紋。”鸞鐵花道：“符紋，也叫做符文，其與符箓一樣，都是符文其中的一種使用方式。”

鸞鐵花畢竟是煉器宗門出身，是研究符文方面的行家里手，將所知的符文基礎常識與體系以及發(fā)展方向等等，都對陸野說了一遍。

煉丹，制器，刻陣布禁，乃至修行和對敵等等，都離不開符文。可以說，只要是修行方面，都與符文有關聯(lián)。

用鸞鐵花的話說，符文是天地自然的具象語言，是大道的部分顯化，是連通修行者與宇宙萬物之間的橋梁。

這么一說，陸野就明白多了，同時也來了興趣。直到吃完了早餐，二人仍是討論不休。

以前，陸野從霧海門的地下石屋中，得到了不少關于符文的經(jīng)書，平時也略有翻看。所以他對于丹器陣禁等方面，也有了一點點的了解。

此時與鸞鐵花這一番討論應證后，陸野對自己在兵器上刻符有了一定的信心，所缺的只是經(jīng)驗和時間。

二人言談正歡，忽見風無痕走了過來，道：“代盟主讓你們?nèi)ヒ惶恕！?

鸞鐵花道：“我也去嗎？”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三人一起往外行去。

進入雪魅的議事大廳，陸野一看，人還不少。

雪魅高居正位，身后站著的是藍山月與空靈兒；五族族長的位置在兩邊，下面站著火龍和空常。

各族祭司中，除了雪魅，眼下都不在。

見狀，陸野與鸞鐵花也來到了族長的旁邊位置落坐，心知雪魅要議事了。

陸野細細打量著眾人神色，只見雪魅神情自若，但是陸野還是從她眉宇間看到了絲絲煞氣；

藍山月時不時的美目瞟向陸野，沒心沒肺的笑意隱隱；一旁的空靈兒顯得憂心忡忡，估計聽到了什么；

雪夜、火烈、風無痕、藍山圖四位族長，面無表情，端坐如山；空蒼則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么；

下面站著的火龍，腰身挺直，目光低垂；旁邊兒的空常，微佝著身形，臉色蒼白，眼圈發(fā)黑，顯是昨晚沒有睡好；

看向?qū)γ娴柠[鐵花時，恰好她也看了過來，眼光中分明帶著“接下來有好戲看”的淺笑。

這時雪魅開口：“火龍，關于空常的事，今天當著大家的面兒，詳詳細細的說一遍。”

聞言，火龍冷冷地瞥了身旁的空常一眼，遂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話音剛落，雪夜猛一拍桌子，道：“雪歌……軍長干什么吃的？軍法何在？軍令何在？當時就該一刀斬了！竟將人送回來，他這個軍長想干什么？”

風無痕跟著沉聲開口：“空常身為一族少族長，臨陣退縮，畏敵避戰(zhàn)，如今竟敢勾通外敵，臨陣倒戈，這是想置我西荒于死地啊！此人不殺，我西荒危矣！”

空常身形一震，哆嗦個不停，求助的目光看向空蒼，以及雪魅身后的空靈兒。

藍山圖緩緩道：“空蒼族長，你就不想說幾句嗎？空常的所作所為，不殺，不足以平眾怒；不殺，則五族聯(lián)軍軍法，將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見空蒼不語，火烈開口道：“十七歲也不小了，我兒火龍，也是十七歲。原本我以為，只要在我西荒內(nèi)部，再怎么鬧，也是我們自己的家務事。可眼下，我西荒與南平大戰(zhàn)正酣，五族族人均有傷亡，而空常此舉，只會令生者心寒，死者……死不瞑目啊！”

空蒼抬頭，笑道：“諸位言重了吧。這不是發(fā)現(xiàn)的早，我西荒并沒有因此受到什么損失嗎？空常所為，的確不妥，處分是一定要處分的，否則這小子不長記性。日后，我定會嚴加看管，決不會給我西荒添亂。”

眾人都是一呆，只聽下面的火龍沖著雪魅一拱手，道：“前方戰(zhàn)事吃緊，我這就返回戰(zhàn)場。告辭！”

“慢著。”見火龍轉(zhuǎn)身，雪魅道：“回去跟雪歌說，下次再耍小心思，我會撤了他的軍長之職。整個西荒的生死存亡都交給了他，治軍從嚴的道理他不懂嗎？還有那老東……藍山寒監(jiān)軍，他怎么也一聲不吭？”

略頓了頓，雪魅又道：“帶話給軍長和監(jiān)軍，本代盟主授他們先斬后奏之權，有觸犯軍法軍令者，殺無赦！”

火龍領命離去。

雪魅目光四顧眾人，道：“空常殺或不殺，現(xiàn)在內(nèi)閣訣議，舉手表決。”

雪夜舉手，風無痕舉手，藍山圖舉手，火烈略一猶豫，也舉起了手。

空蒼神情微變，想說什么，只見雪魅也舉起了手。

雪魅掃了陸野一眼，又看向鸞鐵花，道：“藍山月，空靈兒，你們倆個也有表決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空常，都有表決權。”

陸野與鸞鐵花相視苦笑，只得舉起了手。藍山月看了看臉色發(fā)白的空靈兒，也還是舉了手。

整個現(xiàn)場，只有空蒼一家三口，沒有表態(tài)。

“訣議通過。空常，可殺！”

聽到雪魅的決定，空靈兒嬌軀一顫，淚水無聲滑落。

忽聽空常大叫道：“這不公平！我不服，我不服！你們憑什么殺我？憑什么？”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癲。

“憑什么？”雪魅冷笑，“憑的是五族盟會綱領，現(xiàn)在的內(nèi)閣訣議。憑的是各族的簽字認可和誓言，憑的是我西荒的熱血男兒和錚錚鐵骨！像你這種什么都能出賣、什么都可以用來交換而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也配稱之為西荒之人？更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哈哈哈哈！”空蒼大笑起身，目光一一掃過在場中人，笑聲一斂的沉聲道：“諸位，現(xiàn)在你們腳下踏的是我空族的土地；前方戰(zhàn)場殺敵的兵器，也是我空族提供的資源。在我空族的地盤上，殺我空族之人，而且還是一位少族長，諸位不覺得過份嗎？”

“一點兒都不過份。倒是你身為盟會成員和內(nèi)閣之一，說出這種話卻是令我等大是意外。”

雪魅看也不看空蒼，端起茶杯喝了口，又道：“五族成立聯(lián)軍，各族皆有所出，在所需資源方面，也是如此。正因為你空族提供了鐵礦和地盤，所以在人手方面，我們并沒有過多的要求。關于各族參戰(zhàn)的族人、戰(zhàn)馬、藥草、糧草等數(shù)量，相信你也很清楚你空族出了多少。要不要我細細說給你聽聽？”

雪魅猛地提高了聲音，道：“火羽族除了留下防守南蠻人的族人，與其他三族一樣，都是傾盡所有。青壯男子上戰(zhàn)場殺敵，便是一些女子也沒閑著，做飯、照料傷員包括運送物資等等。你空族族人最多，上下近兩千余口，而參戰(zhàn)的族人，只有百余人，連一成都不到！空蒼啊空蒼，你不及你兒空非，甚至也不及空靈兒。太讓我們失望了。”

空蒼沉默，良久才說道：“如此，我空族退出五族盟會如何？”

“可以。前提是殺了空常，然后你離開西荒。在戰(zhàn)事結(jié)束前，不得返回。”雪魅驟然間散發(fā)出濃濃殺氣，“不解決你們這對父子倆，我西荒上下，終成泡影！”

陸野暗嘆，心知雪魅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西荒隱患的源頭在哪里。

“你想趕走我們好霸占整個空族？”空蒼豁出去了，怒視雪魅，“身為元境修士，你敢出手嗎？元境既然不能出手，在場誰又能殺我兒空常，逼我出西荒？”

“我敢！沒聽說處理家務事還要受公約限制。”雪魅冷冷盯著空蒼，渾身殺氣越發(fā)濃烈，“至于你說我們想霸占空族，這話有人信嗎？”

空蒼像是瞬間蒼老了，氣勢一頹地重重坐下。空常驚恐萬分地睜大了眼睛，沖著空靈兒叫道：“妹妹，妹妹，我錯了，不該出賣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二哥求你了！”

空常一面叫喊著，一面看向陸野，明顯是讓空靈兒向后者求助。

這一聲“二哥”，終于讓空靈兒跪在雪魅面前，哭道：“雪……奶奶，求你放過他吧，他……他……終究是我哥哥，求你了……”

雪魅寒聲道：“空靈兒，他多次出賣你，還當你是妹妹嗎？今天若是放過他，五族聯(lián)軍只會軍心渙散，必敗無疑。那時，我整個西荒，眾多族人，你告訴我，他們，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