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四頂帳篷悄立在薄薄的夜霧之中，背倚空山，面朝沙漠，四周一片寂靜。

有了雪歌倆兄弟的加入，帳篷也多了兩頂，陸野和藍山月各占一頂，雪族和風族的四人，各是倆兄弟共居一頂。

“總算是能睡個寬松覺了。”

帳篷中的陸野，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長途跋涉，即便是氣境二重的修為，也讓他感到有些疲乏。

盤腿坐下，陸野按照《煉虛》篇略略調息一陣子后，已是神清氣爽，疲態(tài)盡去，繼而閉目默誦銘刻于腦中的《上清》冊。

冊中的開篇《黃庭》，以及《上清簡要》，陸野感覺每誦一遍，對于《煉虛》篇的體悟便加深了一些。

忽然間，他有了一絲明悟：功法，或者心法，越是上乘，便越是需要另一種能壯大精神方面的方法來平衡。這一種方法的代表，通常便是各種道藏佛經，更早就是一些儀式化較重的信仰圖騰崇拜。

畢竟修煉修行的意義，除了自身進化和探索宇宙奧秘，更多的是對敵攻擊，說白了就是殺人。

道經《黃庭》和《上清簡要》，對于平氣寧心、安定神魂有著明顯的效果，以清靜制怒化除修煉期間的各種戾氣煩惡，乃至后來的偏執(zhí)或心魔。

陸野默誦不停，心念像是在星空下無限延伸，無比悠遠，漸漸達到了神合天地、襟懷空明而不縈一物的至靜之境。

至靜之境很奇妙，雖與修為實力無關，卻對拓展和提升精神力有著立竿見影之效，也是高階修士凝煉元神、擴展念力的可遇不可求的寶貴法門。

良久，陸野緩緩睜開眼睛，剎那間，黑漆漆的空間像是大放光明，入目景物纖毫畢現，竟清晰無比。

持續(xù)了兩息時間，眼前才又重新陷入黑暗，但依然能看的清楚，比之以前的朦朧模糊，大是不同。

“視力提升了！”陸野心中驚喜。

如果他現在是靈境修為，內視下就會發(fā)現，其原本凝縮不動在丹田處的濃郁真氣，此時正作星云狀緩緩旋轉，雖慢卻運行無滯；其腦部正中，也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白色光點，若隱若現很是微弱。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日出霧散，眾人打理行裝收拾妥當，準備徒步進山。風弧、雪洛二人留下照看馬匹輜重，其余五人各帶隨身包裹，背對朝陽，往山上行去。

“空山空山，果然是山如其名，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啥都沒有啊。”

看著眼前近乎光禿禿的、偶爾只見雜草露頭的一大片山脈，陸野搖頭嘆道。

“有礦啊！”

雪歌說道：“早聽說空山多鐵，如果可以利用，那就是金疙瘩。野小子，你那什么百煉鋼，真能弄出來？”

一路山，眾人都知道了陸野準備鍛造百煉鋼一事。顯然，陸野并沒有瞞著他們，只囑咐他們在事成之前，還需要保密。

“老實說，我沒有把握。”陸野淡淡回應，“那玩意兒難弄，需要大量的時間人手，還有各種材料。哎，你們說，一直向西越過空山后，那邊兒是什么情況？”

三人搖頭。

風虎道：“聽說空山山脈，綿延千里有余，北與雪嶺相連，南與蠻族接壤，其向西縱深處，更是神秘，至少我西荒之人，還沒有踏出過空山。”

“這么說，空山之中除了空族族人之外，也算是無人區(qū)了？”

聽到陸野說的“無人區(qū)”，雪歌轉念明白了，道：“姑奶奶說過，空族居住在進山數十里之地，更深處，有宗門修士出現過。”

“原來如此。”

陸野點頭道：“也就是說，我們入目所見的這方圓數十里，一片荒蕪，到了空族的居地之后，才能見到好風景。是不是這樣？”

三人一想，這事大有可能，都點了點頭。

無論是空族的居地，還是修士宗門，其生活環(huán)境像眼前這般惡劣，那是不可能的事。

“都盯著點兒！從現在開始，咱們要找礦石。”

四人拿出兵器，一路上翻翻撿撿敲敲打打的，好不熱鬧。

如此行了不過十數里，陸野先有了發(fā)現，竟是一個露天鐵礦坡地。撬起一塊黑黝黝的石塊仔細看了看，發(fā)現有成人拳頭般大小，已成隱隱的蜂窩狀。

陸野大喜，嘆道：“真不敢相信！我原以為鐵礦砂分離后，才能出現這種情景……果真如此，倒省事多了！”

藍山月湊了過來，問道：“這礦石很好嗎？”雖有些不懂陸野剛剛說的，但是她看的出陸野的欣喜。

“這不是礦石。”陸野笑的合不攏嘴，“這就是生鐵大疙瘩！如此優(yōu)質的露天鐵礦石，空族卻用不了，也算是暴殄天物。”

他這才知道藍山塔父子的兵器，那碩大的生鐵棒子是怎么來的了。

見風虎、雪歌二人也來了，人員齊全，陸野道：“以我站的地方為中心，咱們四人分頭搜尋，看這片露天礦區(qū)到底有多大。然后再選一個合適的場地用來做廠房，咱們這次的任務，可以說是圓滿完成。”

“那可不行。我還想見見空靈兒呢。”藍山月嘟起了小嘴。

“哦，也對！”陸野一拍額頭，恍然道：“咱們還要聯系空族族長，說說五族會盟的事。再說，畢竟是空族的地盤兒，若是人家不同意，這鐵礦石再好，咱們只能干瞪眼兒。”

直到正午時分，四人才完工，坐在一塊兒休息。

光是這處露天礦區(qū)，就有方圓近十里之廣，而據陸野推測，與之相鄰或深埋地下的優(yōu)質鐵礦，只會更多。

廠址暫時也選好了，就在十余里之外的一片較為平坦空曠的山谷。

“用石塊兒作好標記，完了咱們去找空族。”

胡亂地吃點兒喝點兒，陸野四人又忙活起來。

距離陸野他們三十多里的重重群山，卻是草木豐茂，郁郁蔥蔥，有流泉飛瀑，潺潺溪谷；更有麋鹿狡兔和虎豹狼蟲出沒其中。

不遠處的山麓，豁然是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筑群，炊煙裊裊，雞犬相聞；與之相鄰的，則是成塊狀的梯田，種植了農作物。

寧靜祥和而富有生機。

當陸野四人風塵仆仆地來到此地，已是黃昏時分。山路難行，加上空族居地較為隱蔽，由此浪費了不少時間。

臨近此地，遇到幾個空族族人，打聽清楚后，才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否則只怕要在山中過夜了。

“空山一點兒都不空。”

看著眼前的一切，陸野感嘆。

他瞬間生出了終老于此地的想法。

“也比你們雪族友善。至少從目前來看。”陸野暼了雪歌一眼。

當初剛進雪族時打了一架，更是連連在雪魅那里吃憋。這貨挺記仇的。

“友善是相對的。”雪歌看著前方，淡淡反擊，“惡客臨門，豈能待之以禮？”

“言之有理。”陸野頷首，很是認同，“聽說少族長拿雪參雪蓮當飯吃，以至于修為精進，實力大增，要不，咱倆切磋切磋，互補有無？”

“欺負弱小，非強者所為。”

““切磋而已，談不上欺負吧？”

“如此，何不找我姑奶奶切磋一二？相信以閣下之能，縱是越級而戰(zhàn)，也會以弱勝強。”

瑪德！你會不會聊天？”陸野心中大罵，一時卻無法反駁。

見他們倆人斗嘴，藍山月掩嘴笑個不停；至于風虎，因怕受那池魚之殃而不敢哈哈大笑，憋的是相當難受。

這時，倆個空族族人走了過來，均是中等身材，麻布為衣，頭發(fā)盡掩在頭巾之內。

“真夠奢侈的。看來五族之中，就屬空族的日子過的最滋潤。”陸野有些嫉妒地看著來人，“有田有地，有衣裳穿還有頭巾戴。他們這么多的麻布是哪兒來的？”

衣服布匹，幾乎成了他的執(zhí)念。對此，風虎、雪歌都有些不理解。

雙方見面，陸野道明來意。其中一名空族族人道：“族長與倆位少族長遠行未歸，大祭司也不在，眼下只有小姐主持族務。”

聽到空靈兒在，藍山月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兒。

不多時，便見一道婀娜的身影飄出閣樓，進入四人的眼簾。

那間閣樓距離陸野等人少說有里許遠，只見那道身影恍惚若光，迅如急流，再加上那道身影妙曼，更顯飄逸出塵。呼吸之間，便已來到眾人面前。

“傳說空族的流光步乃西荒一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雪歌感嘆不已。

“你說，你們雪族的踏水無痕身法，換成踏雪無痕，豈不更好聽更有詩意？”陸野說道。

“踏水也好，踏雪也罷，總比你藍山族的身法名字好聽。”雪歌有些上火，這貨咋還不依不饒了呢。

聽到這里，陸野默然。

的確，藍山族也有身法，名字土的掉渣，叫旱地拔蔥。按照藍山族族人的個頭兒，真是拔的好大的蔥！純粹是以身高腿長步子大的優(yōu)勢，大跨步的……彈跳。

再不跟你聊了，上火！

陸野打量著眼前女子，只見她比藍山月稍矮，布衣長裙，束腰一握，冰肌玉膚，長發(fā)如同墨染。

“你是……藍山月？”

那女子開口問了一句，聲音悅耳動聽，原本微有些清冷如空谷幽蘭的容顏，隨著展顏一笑，花一般綻放。只見她杏眼桃腮，檀口瑤鼻，秋水為眸黛為眉。其嬌俏艷麗，竟不下如藍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