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有婦人在哄孩子，吵吵鬧鬧的，林芝帶著耳機，在寫英語。

她旁邊坐了個中年男人，睡覺打呼嚕。

林芝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看向窗外。

這趟旅行還剩二十分鐘，二十八個小時，她從天南到地北。

車廂里彌漫著方便面和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沉悶又惡心。

林芝下車，在人流里擠來擠去，她慶幸自己只帶了一個行李箱和背包。

她不認識路，得等舅舅來接她，她站在一個站牌下邊。

白色的裙邊被風吹起來，看著格外的乖巧，格外的和這里亂哄哄的一片格格不入。

在林芝不遠處，有個男的坐在摩托車上在手里捻著煙，有種生人勿進的氣勢，林芝帶了眼鏡，她清楚的看到那人棱唇緊緊抿著，看著很是不耐煩，太陽有點大，他耳朵上那個耳圈發亮。

穿了一身黑，挺酷的。

林芝別過去頭。

操，真帥。

他沒有待多久，也是來接人的，接另一個男的，黃毛，領到人就走了。

林芝也沒來得及看他第二遍。

——

李文哲看著林芝一臉為難，還很是愧疚。

“姑娘”

“啊？啊”

林芝有些呆呆的，還在回味舅舅剛才的話。

“那三中是在哪啊，遠不遠？”

“離我家挺遠的，這不是關鍵的，關鍵是三中……”他有些欲言又止，這事給辦的！

他本來是給林芝轉校到竹子縣最好的高中市三中的，一時找人托關系沒說清，給林芝轉到了三中去了。

“三中很差嗎？”

“也不是很差，就是里邊，就，就我就是從哪畢業的”

林芝看了眼舅舅，恍然大悟。

哦，那就是很差勁。

“沒關系舅舅，我在哪里都一樣”林芝笑著安慰他，看的李文哲都有些愣了，他開口：“你和老姐長的真像”

林芝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其實和李文哲長的還挺像的。

李文哲比林芝媽媽小十幾歲，現在二十五了，他沒像林芝媽媽一樣出去闖蕩，留在了竹子縣，現在開了家挺大的汽修廠。

“我本來讓你住我家的，可是三中有點遠，你住我這上學不方便，我回頭帶你去租個房子”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安全：“要不我再給你轉個校”

林芝連忙擺手：“不用了舅舅，怪麻煩的，這馬上開學了。還有就是，你們這高中不能住校嗎？”

她問的有些小心翼翼，李文哲臉都僵了。

林芝又看出來了。

竹子縣比她想象的差一點，高中居然不住校。

“三中不住校，三中挺特殊的”

林芝在李文哲這里住了兩天，她舅媽給她在三中附近找了間出租屋，林芝想著這幾天就過去看看，買點生活用品什么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芝看見李文哲臉上有傷。

舅媽在給他擦酒精。

“又和別人打架，你就不能讓人省省心”

舅媽自己在那里嘟囔，李文哲臉色很不好，他把林芝叫過來。

“小芝，我們這個地方和你們那大城市比不了，這打架斗毆的事都常有，特別是三中，你以后在學校里被人欺負，就打電話給我，舅舅給你欺負回來”

李文哲說的一本正經，林芝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

“舅舅，我練過散打”

“……”

舅媽又過來嘟嘟囔囔：“小芝，你可不能學著你舅舅和人打架，在學校都離那些賊崽子們遠點”

林芝點頭：“知道了，舅媽”

——

林芝搬到了出租屋，舅媽看她是大城市過來的，嬌貴，挑房子都挑的很好。

廚房衛生間客廳，一間臥室，很小，家具齊全，林芝很滿意。

這個小區應該挺大的，就是環境不是太好，有點像L市那些拆遷房的老住宿區，她發小楊一舟得奶奶家在那邊，林芝跟著去過兩次。

老舊又沉悶，有這她不喜歡的市井氣息。

小區門口有個超市，半大不大的那種，叫111。

名字取得可真隨便。

她想買旺仔牛奶，貨架上只有旺子牛仔。

她放棄了。

收銀員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化著妝，有些浮粉，林芝能看出來她用的是很劣質的化妝品，都蓋不住她烏黑的眼圈。

“阿姨，買東西能幫忙送嗎？”

那人抬頭看她一眼：“送什么送，你自己拿不了啊”

林芝沉默，她從兜里掏出個清單遞給她。

洗潔精鍋碗瓢盆掃把洗衣粉……總之是很長的一大串，林芝要自己拿的拿三四次。

那女人問她：“你剛搬過來的？”

點頭

“是不是來三中上學的？”

點頭

“我兒子也在三中”

點頭，不耐

那女人看出了林芝的不耐煩，她揮揮手：“行吧，看你買這么多”

林芝聽到了一陣打鬧的聲音，收銀的女人就便外頭一叫：“干嘛呢，小兔崽子給老娘過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幾個男人從小超市外頭進來，林芝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生。

手里掐著煙，左耳有鋼圈。

是那天在車站見到的那個。

艷遇。

林芝低頭，別開幾個人打量的目光，她很不喜歡。

“呦，這小妹沒見過啊，長的真漂亮”

“去！你個死猴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收銀阿姨拿蒼蠅拍拍了一下那個男生，然后把清單遞給兒子。

“阿驍，你去把東西拿了，給這小姑娘送家去”

陳良驍看也不看那清單：“不去”，他從林芝旁邊走過去，故意裝了一下林芝的胳膊，林芝站不穩倒了一下。

陳良驍的朋友作勢要去扶林芝，林芝躲開了，無比惡心。

“干嘛呀阿驍，這么不懂憐香惜玉的”

有人光明正大的看林芝，還吹起了口哨。

這妞真正。

林芝咬牙，忍住，她把清單拿過來：“阿姨，我自己去拿”

她一聲不吭的去拿東西。

收銀臺阿姨看兒子自己坐小馬扎上抽煙看手機，一群狐朋狗友自己拿了飲料喝了起來。

她皺眉：“都記得給錢啊，每次來都白吃白喝的”

“姨，這阿驍請的，您找阿驍要得了”黃毛笑嘻嘻的，他搭著旁邊兄弟的肩，問陳良驍：“驍哥，晚上去網吧守店啊？”

陳良驍淡淡點頭：“你們來”

那都不是問句，就直接叫李銘這幫狐朋狗友的過去包場子。

“唉真不爽啊，這馬上就開學了”

有人見林芝過來過去打招呼：“美女，要個微信唄”

林芝搖頭。

“我以前沒在這一片見過你啊”

收銀員阿姨手里計算器打的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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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掃碼，抱著一堆東西走人，她還是把清單給了收銀員：“阿姨，幫我把這些拿了，我一會過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