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人是最尋常的士兵打扮，但從他對這邊的關注程度來說，應該是皇宮里哪位安插進來的人了。

一只信鴿從他手中飛起，演武場環境嘈雜，無人注意到某個角落飛出了一只鳥。

尹溫妍的好箭法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張望，他們交頭接耳地打聽尹是何方神圣，怎么一個姑娘家跑來了演武場，還有這般能耐。

“是兵部尚書尹大人家的小姐，都散了吧。”秦于光喊了一句，揮手將眾人驅散，雖眾人也有念念不舍但也只能聽命行事。

尹溫妍聽見不少人都在討論她，心中頗有幾分得意，懷才不遇最是難耐，一手絕技有人欣賞那才是快活。

“這箭法是誰教你的？”秦于光問道。

這個問題不是很好回答，尹府里肯定是沒人教她的，說自己領悟又顯得太過狂妄，只能把話往楚遠亭身上推：“我從小和遠亭一塊玩兒，他教了我不少東西。”

“原來是這樣。”秦于光笑了一下，“楚公子來比劃比劃嗎？”

話音剛落，他擲出一柄劍給楚遠亭，楚隨手接下，將劍橫在身前。

“不是什么好劍，楚公子勿怪。”

秦于光用腳挑起地上的一桿戟刀，那戟刀騰空而起被他穩穩接住，尹溫妍一個晃神的功夫，戟刀已經被他反手握在了身后。

那桿戟刀也不是什么良品，只有單邊月牙狀鋒刃，并非是秦于光最成稱手的那種有雙邊鋒刃的方天戟。尹溫妍又看向楚遠亭，楚手中的那柄劍也太次了些，刃不鋒利深知還有豁口，劍柄上也有銹跡斑斑。

這邊二人劍拔弩張，才被驅散的人又聚集了過來，人數比先前還多站成了一個圈，將楚秦二人圍在中間。尹溫妍向后退了些站進人堆里，遠遠看見尹玉和晉明清也過來了，向他們跑去。

越來越多的人向這邊靠攏，其間也有幾個看起來出挑的。軍營之中藏龍臥虎，單不說太子和安平公主會放多少眼線進來，哪個將軍身邊又沒有幾個身手不錯的親信。

有些事情尹溫妍不懂，可楚遠亭和秦于光看得明白，今日這一戰不論誰勝誰負，都必將傳遍整個皇城。

軍營里都是些剛下訓的男子，身上還帶著汗味兒，這么多人擠在一起那道難免濃郁，尹玉用手帕捂住口鼻，往尹溫妍身上靠了靠。

“怎么了？”晉明清看出了異樣。

尹玉神色尷尬：“姑娘家如此……恐怕有失體統。”

晉明清恍然大悟，二話沒說拉著尹玉的袖子帶她往人群外面擠。尹玉跟在晉明清身后心中滿是少女的嬌羞，也顧不上什么汗味兒了，只希望這一刻能再慢些。那晉明清卻是個心思直的，尹玉說不舒服，他便一個勁的往前面沖，尹玉期待的溫情時刻，只在短短幾步路的時間就結束了。

“那你去找個地方站著，我先回去了。”

還沒等尹玉回過神來，晉明清已經撂下這么一句話重新擠回了人群，尹玉剛開口想叫住他，他的身影已經完全沒人群所淹沒。

尹玉站在原地，面上浮起一絲苦笑，無奈搖了搖頭，向人少的角落走去。

人群中間，楚秦二人都還沒有出手，楚遠亭將劍翻來覆去看了一會，換了個舒服的方向重新握在手中。

那秦于光看起來也不慌張，站姿松弛甚至有些閑散。可他全身的肌肉都蓄滿了力量，眼睛緊緊盯著楚沒有一絲分神。可以想見，只要楚遠亭一旦有了動作，他整個人會像火藥一樣被剎那引爆，迸發出巨大的威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特別是今天帶著任務來的，他們迫切想知道結果，并記錄下每一個細節稟報給主子。

風吹起楚遠亭的長發，他今日只是簡單束發沒有用發冠全部梳起，秦于光卻是綰的干凈，是最輕便的軍人發髻。頭發掃過楚的脖頸有些發癢，他暗暗皺眉，高手過招唯細節是致勝的法寶。

秦于光身上的威壓來自于在戰場抹爬滾打的歷練，這種氣質是楚遠亭這種長在皇城的人難以企及的。時間拖的越長，戰局對楚就越不利。秦于光一人一戟立在那兒不動如山，楚遠亭這邊只會被時間逐漸磨滅掉氣勢。

他不能再等了，楚遠亭雙腿發力身姿靈巧，舉起劍向秦于光奔去。人群中一陣嘩然，終于開始了！

秦于光幾乎是同時邁開腿扎穩了馬步，保持核心部位的平衡，抬手接下了這一劍。兵器相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眾人皆屏息凝神，這聲音尤為清晰。

按道理來說劍應該比戟刀更為靈活，可那戟刀在秦于光手上卻如活物一般，接下一擊后迅速彈起，反身向楚遠亭的脖頸劈去。

戟刀巧的便是這刀，單邊的月牙形狀鋒利無比，與長槍相似的鋒芒也殺傷力極強。楚遠亭需要同時躲避這兩樣，還要時刻盯著秦于光是否選擇將兵器脫手直接給他一掌。

楚遠亭閃身避開這一擊，刀只割斷了他的幾根頭發。

尹溫妍看在眼里，因為有妖力加身，這些旁人看起來迅猛的招式，在她眼中卻是尤其清晰。秦于光的戟刀至陽至剛，既發揚了長兵器的殺傷力和威懾力，也同時兼具了靈活和應變。楚遠亭的劍是巧大于力，他的劍招極其多變且所學精湛，打的并非蠻力而是尋找對手的弱點一擊致命。

如果一定要形容，他們是一剛一柔、一陰一陽，幾個回合恐怕難分勝負。

尹溫妍思考間他們已經又過了幾招，金屬的打擊聲不絕于耳。周圍人群極其安靜，有好學者目光求知若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二人身上。

秦于光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人，他的打法既具有攻擊性卻也同時不留破綻。真刀實槍的拼殺起來，任何一絲瑕疵都有可能被敵人抓住命喪當場。秦于光的細節處理幾乎做到了極致，看起來勇猛異常有些莽撞，但其實什么把柄都沒有給對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