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組織完好，原生質......”裘伯言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湊近屏幕又看了一遍——數字并沒有變化，他也沒有看錯，“怎么連50%都不到！”

“這不可能，520號實驗體是意外死亡，但他的腦部并沒有損傷的，原生質完整度絕對不可能連50%都不到！”裘伯言死死盯著屏幕，“有沒有人來過實驗室？”

沈樂天在他旁邊的機器上操作，聞言回到道：“沒有，這間實驗室除了你和老板，就只有我跟天路有權限，昨天你倆走了之后我們輪流休息后還在這兒，并沒有離開。”

“對，我們倆習慣把門反鎖上，這間實驗室還帶洗手間，我們倆一步都沒離開過。”方天路補充道，他還指了指門邊墻上靠著的一章軍綠色躺椅，“折疊床擋著門的，如果有人進來，我們不會不知道。”

裘伯言沒有說話，他再次檢查了一遍數據，依舊是刺眼的“48%”，他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向背對著他調試算法的喻傾慕。

實驗室只有他們四個人有權限進入，他沒有動，方天路和沈樂天這兩個瘋子自然也不會動，那么......

“雖然原生質完整度只有48%，但是我覺得可以一試，神經中樞是個神奇的存在，也許......”裘伯言話還沒說完，就被喻傾慕打斷了，“不行，我不同意，完整度太低，連30%的成功率都沒有。”

“是啊，裘教授，這成功幾率太低了。”方天路附和道。

沈樂天還沒看數據，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如果原生質完整度太低，成功的概率確實也會非常低，他想了想，建議道：“也許我們可以恢復他按一半的意識？”

喻傾慕和裘伯言都沒有說話，沈樂天總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他看看裘伯言，又看了看始終對著光屏的喻傾慕，遲疑道：“也許，我們真的可以試試？”

“先不動，”話是對沈樂天說的，裘伯言的眼睛卻一直看著喻傾慕，“我和傾慕商量下再決定，你們先做身體部分。”

“好吧。”建議沒被認可，沈樂天懶得追究實驗室里莫名的氣氛，他聳了聳肩表示知道了，轉身繼續投入試驗了。

“休息下？”裘伯言走到喻傾慕身邊，下巴朝門的方向點了點。

喻傾慕把光屏收起，跟在裘伯言身后出了實驗室。

實驗基地到處都是攝像頭，裘伯言也不管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大步流星地刷卡出了實驗基地，直到走到基地外監控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腳步。喻傾慕什么也沒問，只是一言不發地跟著他。

“是你改的對不對？”裘伯言很煩躁，原地轉了幾圈，還是沒控制住質問的語調。

喻傾慕單手插兜，身高腿長地站在裘伯言對面，冷靜地承認了。

“為什么？我們明明已經找到方向了，為什么？”裘伯言真是想不明白喻傾慕到底為什么會這么做。

他大學時候就認識了喻傾慕，自認這個世界除了郁亭，就只有他是了解喻傾慕的，他知道喻傾慕選擇這個行業，進這間公司，從來不是為了什么所謂的高薪，他只是喜歡而已。

他喜歡研究。

喜歡研究人的神經機制，研究人的意識世界。

可現在，在他們就快要成功的當口，他卻想要放棄。

沒錯，在裘伯言眼里，修改數據和放棄試驗并沒有什么兩樣，他想不通喻傾慕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許是看他的臉色是實在不好，從未向人道歉過的喻傾慕居然開口了：“對不起，但是我有我的道理。郁亭昨晚做夢夢到了車禍，還夢到他和魏冉一樣的結局。”

“所以，你覺得這個方案行不通？”裘伯言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喻傾慕的意思，火氣總算消了點兒，“可他在車禍后，夢到當時的情景這很自然，而且夢與現實都是相反，你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也許是吧，但我總覺得哪里有問題。520號實驗體的一切都很優秀，但他和郁亭還是不同的，我只是激活了郁亭的神經中樞，可520號單單依靠神經中樞必然是行不通的。”

“那我們怎么辦？”裘伯言問道，“郁亭出事的那幾天我和你都不在，Bell已經開始懷疑了，而且他最近身體狀況不理想，已經開始急了，如果520號實驗體還是失敗的話......”

“那就在他咽氣的前一秒成功。”喻傾慕淡淡地說。

裘伯言看他這副依舊自信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相信你，但眼下的問題還是要想辦法解決的，你也知道Bell的性格，如果只能自損八百才能傷敵一千的話，他一定會自損八百。”

“給我一天時間。”喻傾慕拍了拍裘伯言的肩，轉身往實驗室方向走去，這回換裘伯言跟在他身后。

這一天喻傾慕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誰也沒見，連實驗室都沒去，但下班時間一到，他就拎包走了，裘伯言想問他有沒有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都沒機會問。

郁亭最近還在找店鋪，喻傾慕到家的時候他也剛到家，他結果喻傾慕手里的公文包，還仰頭親了一口對方，這才放人坐下。

“以后我要是再喝酒你就攬著我啊，”吃飯的時候郁亭突然說，“我以前宿醉也沒什么事呀，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眼睛居然腫了。”

“怎么回事？怎么腫了？”喻傾慕一聽就去扒拉他的眼。

“哎，別動別動，已經好了，”郁亭被他弄得眼睛癢，一面笑著躲一面說，“就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有點紅腫，這會已經沒事了，我就是覺得奇怪，難道是最近沒鍛煉，所以水腫了嗎？”

郁亭說完沒聽見喻傾慕的聲音，一抬頭發現喻傾慕居然在走神，他瞬間就不開心了，苦著臉湊到喻傾慕身邊追問：“你怎么不關心我了？我說我水腫了，你也不問問我？”

“怎么會，我只是在想怎么去水腫。”喻傾慕溫柔解釋，他發現郁亭完全忘記了昨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