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將各種暗色顯舊的粗細布加起來共裁了一匹，而且都特意裁成了不規則中等碎布，想要縫制衣服時得拼湊，這應該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吧?！?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母親費心了。”

顧逸北翻了翻這些小碎布，滿意的點點頭，而后叫門外的小廝全部收好，和那些小玩意放到一起，預備明天一起帶上。

“子初，母親知道你是想幫幫他們家。這東西，不是不能給，但是怎么給怎么說，都是有講究的，這些你都想好了嗎？”

“母親難得看到你這樣想要交好一家人，不想你將這一段緣分給硬生生的毀了。送這些東西，一次兩次的，他們會感激你，可是十次八次之后，一旦斷了，那就是為自己結下了仇家啊?！?

趙文葉語重心長的教育著兒子。

子初從小生活富貴，衣食無憂，閱歷又淺，怕是很難明白布匹對于農家人的價值。

“母親，我又不是三歲的小毛孩，這些我都懂，您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辦法，絕對不會發生母親擔心的情況。”

顧逸北走到顧氏身后，端茶倒水，為母親捏肩捶背，殷勤的笑著。

這次母親一下子拿出一匹數量的粗細布，要是他最后不能將小丫頭拐回來給母親當閨女，那母親可就賠大了。

至于母親說的那個問題，他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

他之前在立關于薯條買賣的契約時，便在契約上表明，慕家既可以選擇得了全份的銀子，也可以選擇拿八成的銀子，再拿著他帶過去的“余料”。

顧逸北不怕他們不選擇第二種辦法，畢竟，“余料”中可是有幾本農家人夢寐以求的書。

他既然已經出了手，就不可能敗興而歸。

“那你好好努力，早點將小姑娘帶回來給母親看看。”

趙文葉也是愈加好奇，到底是多么有趣的小姑娘，能讓他這個小魔王如此細心記掛，來之前她可是查了的，兒子買了好一些小玩意給小姑娘家。

“母親，我明天帶點新鮮的吃食給你嘗嘗，您一定沒吃過?！?

“好，母親等著！”

顧氏溫柔一笑，起身離開他山居，走回主院。

屋子里還有一個委屈巴巴的人等著她去哄呢。

一間昏暗的屋子中，兩道身影，一站一跪，在秘密交談著。

“老爺，查過了，無異。”

“撤，小心別被發現。”

“是！”

*

彎彎的月亮帶著顧中顧南悲苦的哭聲緩緩離去，給東一東二西三四四帶來希望的太陽正在慢慢升起。

“完蛋了完蛋了！我還有十幾頁沒抄完，爺會不會馬上來檢查？要死了要死了，我得去和那可怕的玩意兒過半天?！?

“別嚷嚷了，快抄快抄，馬上就能抄完了?！?

隨著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一間小小的書房中開始傳來陣陣嚎哭聲。

一整夜都未曾停頓一秒的顧中顧南滿臉憔悴，正帶著新長出的胡茬奮筆疾書。

能不能逃過一命，就看未來這半個多時辰中爺會不會找過來。

“顧中顧中，東一二西三四他們回來了沒？快回來啊，幫咱們拖一拖爺，就拖一小會兒就好！”

顧南越慌，他的嘴越閑不住，一邊進行手中的動作，一邊嘰嘰喳喳的煩著一臉認真的顧中。

顧中懶得和他廢話，一心抄著字，萬一要是抄錯一個字，他就徹底涼涼了。

顧府的大門外。

兩個狼狽似深山老林出來的野人一人拖著一只野雞，攤到臺階上一動不動，若不是他們手中牢牢抓著野雞的腿，防止它們逃脫，顧府門外的侍衛都要懷疑這倆人的死活了。

“快......扶我們......進去?！?

其中一個還尚且有些說話的力氣。

微弱的聲音傳到侍衛耳中，那熟悉的聲音，令得門口的侍衛都睜大了眼睛。

“這是......東一大哥的聲音嗎？”

門外的侍衛有些不敢相信，平日里一身醫術驚天，干凈到有些小潔癖的顧東一顧東二會變成眼前這幅凄慘無比的模樣。

“雞......別叫它們跑了?！?

艱難的最后留下一句話，東一閉著眼睛，開始進入和東二一樣呆滯的狀態。

“快快快，將兩位大哥手中的雞先帶回去好好養著，再燒點熱水給他們洗洗，通報給少爺?！?

門口的倆個侍衛跑到臺階上，檢查了一下東一東二的身體，沖著大門內大聲喊道。

一群奴才從院內沖出來，有理有條的處理著眼前的一遭亂，不消片刻，門外便被打掃的干干凈凈，連野雞掙扎時留下的小羽毛都絲毫不見蹤影。

“爺，門外的人傳報，東一東二回來了，一人帶回來一只野雞，現下二人已經陷入昏迷，是......是累的?！?

門外的小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東一東二在府中的地位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東西中南六人，是少爺的心腹，如今東一東二就為了抓兩只野雞就被活活累暈......

真是笑死他們了。

“西三西四回來后叫他們立刻來我這，不許給他們任何吃的?！?

“......是?！?

西三西四這二位，最怕餓肚子吃不著好飯，昨兒個下午就為了跑腿買那些個小東西沒有吃飯，今兒再繼續餓著，他們準會哭！

“再過一刻鐘，帶著那玩意兒，去找顧中顧南，好好接觸一刻鐘的時間再放他們離開?！?

“是！”

爺真是狠啊，一刻鐘的時間，正好是顧中顧南二人即將抄完書的時間，眼看著能躲過這次懲罰了，卻在最后的時間被抓著，顧中顧南還不得哭死？

小廝使出畢生功力，使勁憋著笑，行禮離開了顧逸北的臥房。

爺真黑啊。

真黑！

于是，剛剛從五味齋取回糕點的西三西四二人連一口糖水都沒喝，一塊糕點都沒吃，就被他們的爺奴役著背著大包小包離開顧家，和爺一起去了蓮花村。

于是，正高興著只剩下幾個字就能交差，想著逃過一劫的顧中顧南二人哭喪著臉，在那玩意滑膩膩的接觸下嚎哭著寫完最后幾個字。

于是，洗得干干凈凈的東一東二剛剛舒舒服服躺在軟軟綿綿的床上，就被小廝們活生生叫醒，拿著顧中顧南一炷香前才抄寫完畢的《三字經》、《千字文》和《百家姓》，邁開仿佛灌了鐵似的腿腳開始追趕已經出門的顧逸北和西三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