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榆抬起手遮了遮耀眼的陽光,這個季節陽光的溫度不是很熱。
沈桑榆走出機場,從烏泱泱的接機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張薇薇。張薇薇輕裝簡從,穿了一襲素凈的連衣裙,手里提著一個小包,焦急的目光不停地掃視在出來的人身上。
沈桑榆快步走了過去,拍了一下張薇薇的肩膀。
張薇薇回過頭來,看到了還安好的沈桑榆,就松了口氣。
張薇薇作勢就要拉著沈桑榆走了,沈桑榆卻停住腳步,看了看身后。
“謝謝你,蘇先生,我朋友來接我了。”沈桑榆溫和地笑了笑,語氣還是有些生僻。
蘇承不能強求沈桑榆同他一起離開,只能先坐公司的車回去。
張薇薇平時混跡于微博娛樂新聞之間,也聽說過關于這蘇承的一二。她略顯警察,不可置信地望著沈桑榆。沈桑榆皺了皺眉,扯了扯張薇薇的袖子。
張薇薇知會一笑,拉著沈桑榆走出機場。
沈桑榆欲言又止,她其實蠻想問傅宜生的,但是張薇薇也沒有主動提起,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坐上出租車車時,張薇薇問她在那邊玩的怎么樣。沈桑榆只是應付地點了點頭,說還可以。
車內廣播了一條新聞,沈桑榆靜靜地聽著。
“據調查,被害者的妻子和吳正有通奸之疑,警方推測,這有可能是一起情殺案……”沈桑榆聽到這句話,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自己離開都快一個月了,這個案子還沒破?
看來確實挺棘手的,不過沈桑榆幫不上什么忙。
沈桑榆調整好心緒,跟張薇薇說自己后面要接著回去上學的事情。
張薇薇是十分贊同這點的,在她的想法中,沈桑榆這個年紀本該就是在學校學習的。為了讓沈桑榆安心,張薇薇還特地叮囑她:“若是再有人敢欺負你,你要記住你的身后還有我。你不在像以前是一個人了,知道嗎?”
沈桑榆聽著,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很想哭。但是她忍住了,將過往都描繪得云淡風輕:“其實那天我被拉回來的時候,我就特別特別難過。你懂嗎?那種永遠無法解脫的感覺。”
張薇薇握住沈桑榆冰涼的手,讓她安心:“也許我不能理會你的感受,但我知道你既然被救回來了,就肯定是有價值的。”
張薇薇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以前在醫院上班的時候,見識多了的生離死別。第一次進手術室,手術失敗后她面對患者家屬,心中只有濃厚的自責之感。
后來,她就想通了,他們在從死神手中搶人,但也并不能百分之百能搶回來。做醫生和護士,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
沈桑榆點點頭,這段時間她也想了很多。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前程。
家中許久沒人居住,積了厚厚的塵。沈桑榆把家里打掃干凈,出門采購一些必需品。
常東隅聽說她回來了,正好又是周末休息,就趕過來找她了。
幾個月不見,常東隅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談吐都不像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常東隅了。
沈桑榆欣慰地笑了笑,常東隅自覺地接過推車跟在她身邊。
常東隅假裝還不知道沈桑榆在荷蘭那邊發生的事情,所以也沒多問,無非是扯一些家常話。沈桑榆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轉眼間購物車就被加滿了。
常東隅攬過了提重物的任務,沈桑榆樂得清閑,免費獲得了一個苦力。
“姐,媽讓你回家吃頓飯。”常東隅想了想,道出真正目的。
沈桑榆早就猜到了,常東隅不會這么閑地往她這兒跑。
她只是笑了笑,巧妙地回避了這個問題:“你倒是變了不少,以前我和你走在一起,都還要怕你欺負我。”
常東隅不好意思地順應了話題,害羞地笑著:“這不重要,你跟我回家吃飯吧。”
說到變化,沈桑榆一定不知道,常東隅曾經和傅宜生打過一架。不過兩人都瞞著,有意不讓沈桑榆知曉。
沈桑榆搖搖頭,想去接過常東隅手中的袋子,卻被常東隅回避。
“你知道的,那是你媽媽,她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女兒。”沈桑榆唇上的笑實質上有些掛不住了。
回想起來這前十九年,真是毫無明亮之處可言。
三歲她就被媽媽拋棄,被奶奶養到了十六歲,奶奶又去世了。
去世那天,嚇了一場滂沱大雨,靈堂擺在院子里,來來往往的親戚眾人都以同情的目光看著沈桑榆,無一不憐憫這個可憐的孩子
居委會的中年阿姨摟著沈桑榆瘦小的肩膀,告訴她說,想哭就應該哭出來。沈桑榆瞪著一雙生澀的眼睛,只是在來往人群中尋找媽媽的身影。
媽媽沒有來。
沈桑榆很淡然地參與了喪禮的全過程,面無表情,一滴淚也沒有掉。
她只是居然還存懷那么一絲的妄想,至少奶奶養了自己十三年,媽媽怎么也會來看一眼。
而同時的媽媽,正在帶著十三歲的常東隅游山玩水,根本就無暇顧及。
沈桑榆從回憶中輕松地抽身,淡淡地說:“常東隅,說句實話,你本來就不該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你和你媽媽,爸爸好好過日子就行了,何必插腳一番我的生活呢?”
常東隅還沒來得及接話,沈桑榆就提著東西離開了。
從一開始插手她生活的就是常東隅,常東隅欺負她這個姐姐有錢,還懦弱,從小沒爹疼沒娘愛。現在,明明最難的一段時光都過去了,她卻更加想要擺脫那些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沈桑榆決絕地留給了常東隅一個背影,沒有回頭。
常東隅無奈地,只能先回家去。
沈桑榆路過一個水果攤,看到紅撲撲的蘋果,決定買兩個。
小桃也正好在那兒買蘋果,兩人就這么迎面撞上。
沈桑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回來就遇到故人,實在是有些過不去。
小桃看到她,第一反應是驚訝。驚訝之后就是驚喜。驚喜之余,沈桑榆邀請小桃到她家去吃飯。
小桃很快就答應了,親昵地挽著沈桑榆:“這么久沒見了,你又變漂亮了。”
小桃平時跟警局的一群大老爺們在一起,也不懂怎么夸人,但她知道,夸女生漂亮一定沒錯。
沈桑榆搖搖頭,微笑著:“你們案子破了?”沈桑榆說的是佛寺的那個案子,聽說是經過了一番大功夫。
小桃點了點頭,比較簡潔地講給她聽。
“死者鄭勝和陳洛云結婚十年了,在這期間,兩人沒要過一個孩子。不是不想要,而是鄭勝身體有問題,要不了。半年前,陳洛云偶遇到了性格相投秦益。秦益時常對她獻殷勤,他家中又富裕,這讓陳洛云不禁起了離婚的念頭。但鄭勝人到中年,二人又沒有矛盾,自然是不同意離婚……”
“情殺案?”沈桑榆半途發問,小桃講得確實太簡潔了,理解地很容易。
小桃搖搖頭——
半年前,秦益第一次遇見陳洛云,恰巧是在一個合同洽談失敗的一個下午。
秦益老奸巨猾,不知道根據哪方面的渠道得知陳洛云的丈夫鄭勝是此次合作方公司負責人的表哥。秦益的生意被攪黃了,心情自然不爽,就想讓鄭勝家破而已。只是誰能想到,沉溺于黃昏愛情的陳洛云一時沖動,耍了詭計,竟然讓她攤上了一莊人命。
同時,他找到了而是分散的哥哥秦正。
那日,為了不引這趟渾水到自己身上,秦益挑了個時間把陳洛云約出來,而哥哥在家幫自己掩飾事實。
他確實是上了陳洛云的車子的,不過他也及時發現了警方在跟蹤自己,就半路生出事端。先是趁不注意離開,在營造出車禍的假象。
所以那日傅宜生在家中見到的,應該是真正的吳正——秦益,而秦正被他有意的藏了起來。
沈桑榆聽完,砸了咂嘴:“所以這是仇殺?”
小桃搖了搖頭:“殺人的是陳洛云只不過她現在死無罪證。秦益對陳洛云的舉動并不知情,鄭勝死亡的消息還是從新聞上知道的。”
沈桑榆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那吳正跟秦益是親兄弟關系?”沈桑榆冷不丁發問。
小桃愣怔了一秒,隨即笑出聲來:“他們倆是同一個人。”
沈桑榆好像了解一切的點了點頭,引得小桃笑得更大聲了。原來再聰明的天才也會被人際關系繞倒,一開始,小桃也分不清楚這這名字之間的關系。
沈桑榆扭捏地拍了拍小桃:“別笑我了。”
小桃適時而收,把笑聲斂了回去:“那你有沒有聯系過傅宜生啊,他說聯系不上你,怕你出事。”
聊了這么久,終于聊到傅宜生了。
沈桑榆搖搖頭:“我就不打擾他了。”
雖然沈桑榆很想知道傅宜生的消息,但她還是決定暫時放下這種渴望。
沈桑榆欣慰地笑了笑,望著外面秋天泛黃的景色,輕輕地閉上眼。
她深呼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這個地方真好。”
小桃沒有聽清楚,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她。
沈桑榆搖了搖頭。
這個地方真好,可以了解到自己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