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鼬鼠
- 諾曼王朝秩序的起始
- 猥瑣的捷捷
- 6125字
- 2020-02-21 11:53:27
在老神官強大的神術治療下,老伊安的傷勢得到了控制。流血已經停止,傷口在短短世間內也已經結痂,但過多的失血讓其仍處于昏迷狀態。
治安官被追殺-----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加瑞特決定先回治安署一趟向自己的上司作出匯報。他看著仍舊在昏迷中的老伊安,再三確認不會有性命危險后便踏上了回治安署的路。
走在路上,他不斷思索自己所碰到的這離奇一幕。對方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追殺治安官?而且艾莫斯去追的那一個還穿著城防兵的制服。
城防兵追殺治安官?
大白天?
艾莫斯口中的“鼬鼠”是什么意思?
太多太多難以理解的信息充斥著加瑞特的大腦,
不知不覺中,他已走到了德克勞區治安所的大門口。深呼吸了一口,他走了進去。
穿過走廊,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向里望去,加瑞特看到里面只有老賴斯一個人。對方抬起頭,兩人彼此看到了對方。
“嗨,小加瑞特,你決定結束休假了嗎?”
年輕的治安官點點頭說道:“賴斯大叔,我結束休假了。史密斯隊長在嗎?我有急事要找他。”
賴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呵呵地告訴他這幾天的人事變動。
“已經不是史密斯隊長啦,前兩天王城下達了調令。裴德勒署長上調王都,而我們親愛的老史密斯已經成為費茲克新的治安署長了。你要找他的話,得去哈姆萊區的治安總署了。”
賴斯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也被調任了,現在你是署長的特別助理。祝賀你,小加瑞特,年輕真好。”
感謝過老賴斯的祝賀后,加瑞特急忙告辭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向署長匯報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由于事情太詭異,可能牽涉到一些機密的東西,所以他并沒有向賴斯提及老伊安受傷的事情。
從治安所出來,他匆匆向哈姆萊區快步前進。不同于一般的市民,他那高頻率的腳步以及迅捷的走路速度成為了街上一道獨特的風景。即便在這冬天的下午,一天之中陽光最充足的時分,周邊的景色以及陽光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適感覺依然沒有能夠讓他減速半分。
十五分鐘以后,加瑞特來到了治安總署。他沒有理睬署長秘書南希碩大身軀的阻攔,徑直闖入了老史密斯全新的辦公室。
急躁地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不等里面的人回應,加瑞特直接推開了大門。
“署長午安,我有急事向您匯報。”
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看著卷宗的史密斯抬起了頭,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并示意加瑞特坐下。
“結束休假了嗎?什么事情那么急,慢慢說。”
加瑞特整理了一下思緒,將剛才在城門口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向史密斯訴說了一遍。
史密斯聽完一愣,接著勃然大怒。他抄起手里的卷宗向桌上狠狠砸去,似乎要將心中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片刻之后,稍稍冷靜下來的新任署長大人想起了什么,連忙詢問加瑞特。
“你說的艾莫斯,是不是頭發很短,褐色、留著大胡子、身穿黑色皮甲上衣,灰色長褲、大約30歲不到?”
聽了署長的描述,加瑞特很肯定那就是執政公主派給自己的執行人,于是他點了點頭,詢問起他的下落。但沒想到史密斯接下來的話讓他頗為驚訝。
“剛才有個人,抓著一個渾身赤裸的人的頭發,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在街上拖行。也不知道在這個情形下他是怎么混進城門的。但不得不說他很聰明,如果那個真的是城衛軍的話,那張臉也被這個人打得認不出來了。”
“當然,這樣不堪入目的場景第一時間被市民報告給了治安署。所以他和他的俘虜此刻就在地下的大牢中等待審訊。”
聽到老署長的訴說,加瑞特對艾莫斯這個人又有了一層新的認知。原先猜測中的冷血,反社會的標簽上又多了果斷、出手狠辣、思慮周全等幾個印象。果然就如執政公主所考慮的那樣,這個人是最適合來執行自己清除腐敗治安官計劃的人物。雖然僅憑印象,自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但珊妮又不是把他派給自己當朋友的,只需要能完成任務就行。
想到這里,加瑞特對退役偵察兵有了一種復雜的情緒------既放心,又提防。
于是他開口向老署長解釋了這個人是自己找來執行清洗治安官隊伍的人,而且是執政公主給他指派的。
聽了加瑞特的話,史密斯感到很驚訝。他萬萬沒想到加瑞特能認識執政公主,而且這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居然是那位高貴的人物指派下來的。
史密斯趕緊將南希叫了進來,吩咐她去牢里把那個艾莫斯的人帶上來。
南希身軀雖然龐大,但卻擁有著出人意料的速度與執行力。不一會,艾莫斯就出現在了老署長的辦公室。
“你好,我是費茲克新上任的治安署長,你可以叫我史密斯。”老署長先是不亢不卑得向艾莫斯介紹自己,然后迅速進入了正題。
“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你對你的俘虜有一些什么發現嗎?”
似乎是對署長干脆利落沒有廢話的行事風格頗為欣賞,艾莫斯很難得地對其他人露出了微笑。當然,對于署長這種直來直去的風格,艾莫斯也不打算繞圈子,他用很簡短的話闡述了兩人并不了解的內情。
艾莫斯從懷中摸出一枚白色的菱形掛墜。看得出掛墜的基層材料是銀,表面被涂上了白色的顏料,并在背面有一個讓人看著很不舒服的圖案------一只老鷹面部的正面描繪。讓人會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方在于老鷹的眼睛是鮮血般的紅色,彷佛正在緊緊盯著獵物隨時會將其撕碎。當然,雙眼正視前方,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這雙血紅的眼睛就緊緊地盯著你。
“這種徽章叫監視者印記,屬于每一個斐達克情報署成員,他們的代號是‘鼬鼠’。”
“斐達克的情報署的主要工作是收集其他國家的情報,包括每個城鎮的兵力部署、人口、自然資源分布等。次要工作是為斐達克收買、拉攏可作為利益交換的個人、組織,在必要時候發動騷亂,甚至是刺殺。”
“間諜?”聽了艾莫斯的話,一老一小再也坐不住了,他們的臉上滿滿顯露著吃驚的神情。
“是的。而這枚印記就屬于被我們強大無比的治安官砍斷手腳的矮子。”
聽了艾莫斯的話,加瑞特心中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不管怎么看這句話都像是在嘲諷他。隨即這種心中的不滿馬上傳遞到了他的臉上。
退役偵察兵看到了他口中那“強大無比的治安官”表現得異常明顯的不悅神色,于是他面無表情地進行了詳細的解釋。
“千萬不要誤會,加瑞特先生。我并不是在諷刺你,相反,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夸贊。你不像我那樣熟悉這些老鼠。他們從小就接受嚴酷的訓練,每個人的身手都可以在戰場上以一敵十。”
聽到艾莫斯的話,年輕的治安官那顆脆弱的玻璃心重新歸于平和。在一旁的史密斯卻憑借著豐富的人生閱歷以及高出加瑞特十條街的情商,抓住了這段話中一些敏感的信息。
“那么請問艾莫斯先生,你為什么對他們那么熟悉?”
退役的偵察兵越發欣賞這位老人從不拐彎的說話風格,所以對于老人的提問,他不想,也沒必要去隱瞞什么。
霎那間,他凝聚起自身的斗氣。那土黃色的地屬性斗氣厚實而又龐大,讓加瑞特一眼就能認出眼前的這位不顯山露水的人物竟擁有比自己還高一級的戰士等級,已經到達了騎士。
艾莫斯又露出了他罕見的微笑,話語中帶著誠懇來解答老署長的疑惑。
“鼬鼠還有一個作用。因為他們從小就要接受嚴酷的訓練,身手要比一般的士兵好上很多。所以部分人會暫時性分往前線充當偵察兵,而我則與這些老鼠交鋒過無數次。在這些交鋒中,我失去了所有的兄弟,但死在我手里的老鼠至少有100多個。”
他頓了頓,繼續說出了自己的經歷。
“我所屬的部隊駐扎的地方靠近南方邊境的葛萊絲諾行省。有一次我活捉了一只老鼠,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真誠交談’,那只老鼠終于被我‘說服’。從他那里得到的情報讓我抓出了負責葛萊絲諾行省的老鼠頭子------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
“可是現實情況障礙重重,那個女人擁有的身份讓這個事情很難辦。她的丈夫雖然在床上是一個一點用都沒有的肥胖老頭-----相信我,我觀看了他們的實戰。但在地位上,碰巧他是負責整個葛萊絲諾行省布防的大人物。雖然第三兵團并不歸他管,但要揭發美麗的布爾倫斯特伯爵夫人是‘鼬鼠’并希望得到公正的審判,那一點都不容易,甚至我覺得根本不可能。當一個偵察兵與一個位高權重的伯爵站在法庭上對質的時候,法官會相信誰呢?”
“于是在一個美麗的、令人心曠神怡的夜晚,我潛入了老鼠的家。在窗外潛伏了近6個小時并觀賞了一場讓人作嘔的床上交鋒后,他們終于睡著了。”
“在這個機會面前,我毫不猶豫擰斷了她的脖子。但讓人失望的是,在之后收集一些美麗的戰利品的時候發出了一點響聲,那條肥豬被驚醒了。”
“于是我被帶上了法庭,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法官完全不聽我的申辯,判處了我的死刑。”
“但是誰又能想到呢?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眼睛沒有瞎的大人物碰巧也關注了這場審判------一位王國守護將我保了下來。”
說到這里,艾莫斯將頭轉向加瑞特,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但我被迫退役,并向美好的滅鼠日子說再見。之后那位王國守護將我引薦給了諾曼最美麗的明珠。”
聽了艾莫斯的陳述,老署長不由動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并表達了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請允許我向您表達尊敬,艾莫斯先生。您的所作所為完全配得上英雄二字。”
就連在一旁的加瑞特,此時也感到一種無法言語的情緒。雖然偵察兵不尊重法律,但他的出發點的確值得敬佩。
但讓兩個人萬萬沒想到的是艾莫斯說出了下面讓人大跌眼鏡的話。
“噢不不不,史密斯署長、加瑞特先生。請你們千萬不要誤會,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王國的穩定。當然不是,這跟我一個小人物又有什么關系呢?”
“只是明知道一只老鼠就在那里,而我不能將她捏死。每當我想到這個念頭就會整夜失眠,這樣的情緒會讓我發狂,簡直無法忍受。”
聽到這個理由,加瑞特又重新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并沒有錯。雖然抹殺間諜是正確的事情,但這個人根本不尊重法律,毫無道德感可言并且心理變態,典型的反社會主義份子。
艾莫斯可不會知道我們年輕的治安官在心里對他低劣的評價,也不會去關心、在乎這些,他向兩人提出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那么,我的故事說完了。請問二位,接下來我們該先進行哪一步呢?是先清掃治安署,還是先殺光老鼠?”
偵察兵的提問讓兩人陷入了沉思。一陣沉默過后,反而是加瑞特先開了口。
“我覺得應該先整頓治安署。”
史密斯看向加瑞特,詢問了一句。
“理由?”
加瑞特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城防中會有老鼠,那不能保證治安署中就肯定沒有老鼠。如果先清掃老鼠的話,可能存在的內應就會通風報信,那樣就會造成風聲外露,對行動不利。”
但這個論據不足以說服他的頂頭上司,因為其心中對這兩者的相互關系之間還有疑慮。
“那假設治安署里真的有老鼠,那你憑什么覺得老鼠就一定會是腐敗的、收黑錢的呢?你整頓治安署的計劃是針對收取黑錢的治安官,萬一治安署里存在不收黑錢的老鼠呢?那不就漏網了嗎?”
聽到老上司的提問,加瑞特不緊不慢的繼續解釋他的理論。
“您說的可能性存在,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一般情況下,為了錢而出賣祖國,那有什么理由不為了錢出賣治安署呢?這個罪名還輕一些。”
“當然我不是說這種可能性完全不存在,只是按照常理判斷的話這種可能性相對較小。”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
“整頓治安署已經有了計劃,是可以立即施行的。但清理老鼠這個計劃還沒有去規劃過該怎么做,如何去得到費茲克里所有老鼠的名單。所以綜合這兩點,我認為可以先施行整頓治安署的計劃,同時去進行清理老鼠的方案規劃。”
“我理解在這兩個問題上,肯定是鼬鼠的危害性要比腐敗的治安官大得多。但如果不先將整頓治安署放在首位去執行的話,對將來的清掃鼬鼠的計劃會帶來很大危害。”
“我說完了。”
聽了加瑞特的分析,老署長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中不斷做出各種情況相互切換的假設。
終于,他放下了托在下巴上的右手。
“好的,就按你說的去做吧。辛苦你們二位了。”
走出治安署的大門,加瑞特想起一件事,他需要安排艾莫斯的食宿問題。
斜過頭,看著與自己并肩前行的艾莫斯,治安官開口了。
“艾莫斯先生,如果不嫌棄的話,這段時間你可以住在我的家里。”
艾莫斯聳了聳肩,拍拍掛在腰間的錢袋,拒絕了加瑞特的好意。
“不用了,我的老板給了很多經費支持這次庫特之行。剛才我路過的時候看到第一大道上有一家叫血鴉的旅店很不錯,以后要找我就去那里吧。”
“對了,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艾莫斯突然壓低了聲音,告訴加瑞特一個讓他氣到爆炸的消息。
“老鼠名單,我有。”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加瑞特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他嚴厲地質問退役的偵察兵這份東西哪來的,為什么剛才在討論的時候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艾莫斯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雙手攤了攤。
“第一,你沒問過我有沒有。”
“第二,我和你們的署長第一次見,我憑什么信任他?”
“第三,公主給我的任務是配合你的工作,而不是配合治安署。”
聽到這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言論,加瑞特翻了翻白眼。然后詢問艾莫斯是從什么地方拿到這樣一份名單,以及是否可靠。
“你知道我是很有‘說服力’的,我說服了那個城防軍他應該有一個全新的人生方向。然后在他感激的情況下,自愿給了我這份名單。”
“至于是否有所隱瞞或者具備不真實性,不用擔心。沒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撒謊。”
聽到這些,加瑞特實在是不愿意去詢問他是如何具有“說服力”的,他非常肯定這其中包括著一些違法的、血腥的手段。他伸出手示意對方把名單拿過來。
艾莫斯從皮甲內摸出一張紙,遞給了治安官,并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我知道這下你的優先級會有變化了,但是建議你針對上面的所有目標進行一次精確的同步打擊。不然走漏風聲會有麻煩,你明白我的意思。”
加瑞特點了點頭,他贊同這個反社會主義分子的觀點。
路過血鴉旅店的時候,兩人進行了告別。
加瑞特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對艾莫斯住得起這種高檔旅館并不驚訝。畢竟他有著珊妮的支撐,這最后還是會報進監查署的公賬里面。但他有一絲絲的小嫉妒,摸了摸自己空癟的口袋,聆聽著咕嚕嚕叫喚的肚子,感嘆自己的工作薪資為什么那么少。
但這是自己從小的夢,就算再艱苦他也會走下去。
筆筆直直地走下去,絲毫不會懷疑自己會有哪怕一絲絲地歪念。
艾莫斯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他估算著加瑞特走遠了之后,就從血鴉走了出來。在回旅館美美的睡上一覺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去做。
其實他給與加瑞特的名單,少了一個名字。
安特米科,整個費茲克最大的布料商人,同樣也是斐達克情報署駐庫特行省負責人,城防軍的迪克就是他的助手。這是一個在庫特行省非常有影響力的商界人物,同時他也保持了一個從小被嚴格培養的合格鼬鼠所具備的一切品質-----為人低調、謙遜,處事謹慎。
今晚的計劃中,艾莫斯會去拜訪安特米科。但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去另一個地方。
穿過“老鼠窩”,退役的偵察兵保持了他一貫的行事作風------確保沒有人跟蹤。在各條小巷中穿來閃去后,他在一家酒館門口停了下來。
酒館名為“閃耀的拉姆齊”。
艾莫斯走進他的目的地,在吧臺上坐了下來。不同于老鼠窩中的其他酒吧被舞女的妖嬈笑聲、酒客的哄吵聲、間歇性的玻璃木制酒桶摔碎聲包圍,這里的氣氛令人詭異的安靜。
酒保來到了他的面前,熱情地向面前的客人推薦起店里的特色朗姆酒。
“給我來一杯藍色的葡萄酒,謝謝。”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藍色的葡萄酒,眼前這位客人近似于挑釁的要求在老鼠窩任何一家酒館里都會被痛打一頓然后直接扔出去,不過并不包括這里。
酒保的臉上撤下了熱情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對著面前這位胡子拉扎的客人上下的打量。迸發出的警戒與洞察似乎并不應該出現在任何一個酒保的雙眼之中。
艾莫斯對此似乎感到很滿意。
審視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酒保緩緩開了口。
“尊敬的先生,我們這里的確有藍色的葡萄酒。不過這種珍貴的佳釀是需要先預約的,請告訴我您的名字,我為您去確認一下。”
“艾莫斯阿姆斯特朗”
“請稍等”酒保為其送上一杯上等的麥酒,轉身打開了身后鎖住的門走了進去。
在天色漸漸黑下來的老鼠窩里,“閃耀的拉姆齊”里只剩下了艾莫斯一個人,冷笑著品味著手中的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