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

莫飛依照霍長淵的吩咐，回到了霍家。

推開房門，那個他多年來奉為神明的男人已悄無聲息的，躺在洛小小懷中。

他們身下是結婚后，就固定的鴛鴦戲水大紅床單。

要不是刺鼻的血腥味，只看他們兩人姿勢，像極了一對早起的恩愛情侶。

莫飛攥緊了拳。

哪怕昨天得到霍長淵的吩咐，有了心理準備，看到這一幕，他心中依舊難以接受。

他移開目光，又過了片刻，才能驅動著自己的雙腿走上前，沙啞開口：

“夫人，讓我為霍爺整理下吧。”

洛小小低著頭，一動不動，恍若未聞。

莫飛加重了音量，又重復了一次。

洛小小這才好似一臺年久失修的機器，緩慢的抬頭。

她眼神呆滯，過了數十秒，才緩慢的眨了眨眼，終于認出了眼前的人。

她聲音輕飄飄道：“你來了啊。”

“是。”

洛小小一手描摹著懷中人的眉眼，輕聲道：“他昨天，對你說了什么？”

“霍爺吩咐我將他名下大部分資產變賣，換做了現金。”

同時，耳邊回響起昨晚男人在文件上簽下名字時的話：

“商場爾虞我詐，她雖然聰慧，但我樹敵太多，只怕會讓她受委屈。”

“變作現金，足夠她一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這是我唯一能留給她的了。”

“她要是收下，以后不管買什么，都能想起我了。”

“要是她厭惡我到不肯收的地步……”

他沉默下去。

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莫飛震驚的發現，這個永遠無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看起來，竟然格外的寂寥與卑微。

“那就一半贈送給她的父母，剩下一半，你收著，讓她以備不時之需吧。”

莫飛一個從來只流血不流淚的大男人，鼻間猛然一酸。

“我沒問這個。”

洛小小抬起眼，她眼睛很大，但是眼珠黑白分明，看人時，永遠自帶三分笑意。

現在里面卻滿是紅血絲。

“關于我，他有留下什么話嗎？”

“他說……”

莫飛咬著牙：“要是以后，你有了喜歡的人，讓我留意些。”

“要是對你好，就不必告訴他了。”

“要是還沒他好，那……”

“他原本說的是‘不必留了’，后來又改口，說你不喜歡他那么做事，讓我把人教訓一頓，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就好了。”

“呵。”

洛小小輕笑一聲，俯身在他耳邊：“霍長淵，你真狡猾。”

“哪怕我不愛你，我恨你，你也要用這樣的方式，讓我記你一輩子。”

被這樣的人愛過，誰還能再對旁人動心。

“你成功了。甚至比你想象的還要成功。”

因為，她從來沒有恨過他。

她吻上他已冰涼蒼白的唇，輕聲道：“霍長淵，我愛你。”

可你思考的方式太偏執，做事的手段太絕了。

認定了你認定的事，就不給你自己留后路，也不給我留后路。

“下輩子，如果我們還會遇到。”

“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對你說出這句話。”

她輕聲喃喃：“你也要答應我。”

“不能再這么做事了。”

“記住了嗎？”

莫飛轉過身，眼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