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低眉，“我也試著從藥莊著手調查，近百年來也沒有那家藥莊符合你所言，實在難以相信你家就這樣人間蒸發。因為你的醫術和出見時的身份，我甚至將你與姚家后人聯系。”

小孩低頭掩飾住異樣。

“可是卻馬上又被推翻，且不說你額間沒有一顆血痣。就是你真有本事將額間那顆血痣掩蓋，但姚家人自帶的詛咒可是沒有在我身上靈驗，相反因為你我治好了這一身頑疾。而且你弟弟和你出現在坊河的時間差不多，身份也是一片空白。”

姚家人的詛咒千萬年來讓人聞風喪膽，卻沒有人知道這詛咒對厭惡姚家的人，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謝郡主相信。”

“你不怪我將你與姚家人聯系在一起，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實在是你的醫術讓我太過驚訝，才讓我多疑了……”

“姚家醫術很厲害？”掩飾喉嚨里干巴巴的聲音。

淡笑，“何止是醫術厲害，姚家……曾經是一個傳說。起死回生的醫術被人津津樂道，仙丹妙藥更是改變了無數南朝人的體質，創造了一個修真盛世。曾被龜年大陸奉之為神明一般的存在……”

她冷笑，“可惜，一夕便從神壇跌落，禍亂了大陸整整幾個世紀，眾多登峰造極的修真者因為維護姚家，沒一個人得了善果。如果說，修真盛世給了南朝人無限遐想，那么衰落的那些年便是人間地獄，整個修仙界差點覆滅……”

“人間煉獄也也不過如此，為了人類火種，大陸不得不改變體制，由修仙為尊變成皇權專制。修仙界就此落下帷幕。至于你口中的劍山，其實曾經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劍山小廟觀而已，現在千年演替成了最大的仙門。可惜，修仙者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修真。”

小孩的心間為之顫抖，對于姚家的了解，她太淺薄，連一個外人都不如。

“還真是……一波三折。”

郡主細細摩擦著手絹，“你知道，姚家曾起源于何處？”她眼眸冰冷，語氣透著些許的霧氣，讓人琢磨不透，微微沉吟，“劍山姚漫——姚氏。”

心，咯噔一下。

郡主的語氣越來越緊密。

“源自劍山，仙府姚漫，漫天掩地的漫。”

小孩抿嘴。

她探究的神情越發凝重。

“姚家自詡不凡，甚至有天壽福緣，一夕落為漫野草芥。”

小孩凝視。

她話鋒尖銳直擊要害，語速越來越快。

“倘若姚家還有直系后人，定是福緣天壽不凡之輩，也定是醫術高超無人能及。”意有所指。

“夠了。”

冷喝，小藥笑得有些蒼白。

“你問我，我降生之時，劍山師尊為何要登臨府上？”

郡主笑了，“我這一身的疾病便是他贈予我的禮物，你有一句話說對了，修真者，有好有壞，有善有惡……”

小孩冷眼靜看。

原是如此。

郡主自嘲一笑，“師尊離去時曾與帝家皇族說，我本福薄所以贈我一身病骨，借來一世祥云，可保天家長盛不衰，我若有善果，臨死時可遇一貴人相救。”

借來一世祥云，可保天家長盛不衰。

也就是說，她可以保佑帝王家長盛不衰，她的存在成了皇家爭奪的對象。

如今的帝王老驥伏櫪，膝下的眾多皇子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郡主勢必會成為他們登上皇位的政治工具。

這也是郡主一直如履薄冰，步步為營的原因。

來坊河鎮修養，恐怕是帝都風云，變幻莫測，她暫時出來避避風頭吧？

“我常常在想，這世上哪有貴人，可笑的一世祥云卻讓我被皇家子孫爭奪，硬生生攪和在權勢的斗爭當中。”

淡淡的語氣，終究有一絲遺憾。

福禍相依，這潑天的富貴當然沒有那么輕易得到。

世上人只知道，皇家待郡主不薄，帝王對郡主視如己出，卻不成想，竟還有這一層含義。

“那時我就想，如果我一心要攪亂這皇家運勢，奪了這長盛不衰的江山，又該如何？”

她展示了她的宏圖大志，也邀請她。

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出的話卻著實嚇人。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實在不像是一個身處深宮之中的人說的出的。

如今，卻這般坦露的說于她聽，也不知是率真交心，還是別有深意。

“我若真這么做了，什么狗屁的一世祥云，那劍山師尊是不是就失言了？”郡主輕聲問，柳葉眉輕輕低垂，婉轉。

小藥看了她一眼。

拒絕溢于言表。

“郡主勿要憂心自擾，安心養病才是上上策，明日無須郡主相送，我輕車簡裝去的輕快。”

“小藥，你的身世我不再查了，我就問你一句，你如實答我，可好？”

一則是她真的查不到。

二則是修仙者勢力盤根錯節，若真如她所言，她家滅門與仙人息息相關，她身處朝廷爭斗中，難免會被波及，攪亂了帝都和劍山曠日持久的不易和睦。

三則是她心下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