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嬉鬧的操場，這陣子一直冷冷清清，偶爾路過幾個人影，也是校工正在整理著綠色的人工草坪。這原因不言而喻，籃球館就在操場里。看來，事件的影響并沒有消停。

白發(fā)大叔重臀落座，依舊的一臉慈祥，笑盈盈地說道：“嚯嚯，籃球打得不錯嘛，有點兒像我曾經(jīng)的一個學生，如果他還在，你們肯定聊得來！”

“曾經(jīng)？他現(xiàn)在不在了么？”羽風疑惑地問道，不由得望了眼那處黑白相片。

“是的，他死了，不過也沒準還活著。”大叔落寞地說著，眼中閃出一絲瑩光。

這個回答可太奇葩了，死就是死，活就是活，哪有這么模棱兩可的，羽風并沒有說話，好奇地望著眼前這個人。

突然他覺得這個大叔怎么這么眼熟，雖然相貌已經(jīng)大變，但堅毅的眼神，眉宇間的神態(tài)，還有那標志性的白發(fā)，怎么這么像當年叱詫世界籃壇，無數(shù)榮譽于一身的白發(fā)籃魔安西光義呢。于是他輕輕問道：“您是安西教練么？”

“哦，是我。看著不像吧。”安西微微笑了笑，神情安詳。

“啊？我一直是您的粉絲，每場球我都看過，當年您在NBA打球時，我還到現(xiàn)場讓您簽過名，只不過那時太小了，您可能不記得了。”羽風顯得很激動，恨不得立刻上去和安西合影留念。

“都過去啦，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普通高中的籃球教練，沒啥大本事，可能讓你失望了。”安西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是讓他勾起了一些過往的回憶，羽風立刻轉(zhuǎn)變話題，直接問道：“教練，那籃球架上的遺像是誰？還有球館里這裝扮是怎么回事呢？”

這個問題像是戳中了安西的痛點，他輕閉了下雙眼，回頭看了眼那照片，緩緩說道：“這個孩子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學生，打球風格和你如出一轍，也是極其擅長遠投三分，叫三井壽。

不過呢，在幾周前他就去世了，這里裝扮成這樣，也是為了紀念他，不過，我覺得他并沒有死，因為你來了！”

“啊？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教練，我膽子可不大，您別嚇唬我。”

羽風說的可是實話，從小到大對這鬼怪之說，免疫力基本為零。別說現(xiàn)如今遇到的這真實靈異事件，就是平時講個鬼故事，都會嚇上三天，這也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你若有興趣，我給你講講他吧，來，你坐下。”安西說完，往旁邊挪了挪，肥碩的身材扭動起來就像只肉乎的考拉熊。

羽風坐定后，聚精會神地開始傾聽，冥冥中他好像感覺還有一個人，也靜靜坐下了，就在自己身旁，但側(cè)首觀望，卻不見半絲人影。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年前的一天，三井和你一樣，信誓旦旦地跑進籃球館，要加入籃球社，我不記得他說了什么，只是從頭到尾都在興奮地暢想著他的籃球夢和不斷重復著那句我要在全國大賽奪冠的誓言。

當時的我并沒有在意，畢竟年少輕狂的時期，每個人都經(jīng)歷過。但在他露完一手后，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哪里是高中生的水平，即使參加成人聯(lián)賽也綽綽有余了，況且他才高中一年級。

后來我才知道，他就是那個在全國初中聯(lián)賽中奪冠的名校主力，并且奪得當年MVP的三井壽。”安西一邊說，一邊打開了羽風的簡歷。

“和你一樣，天才級球員！”安西眼神堅定，臉頰中浮現(xiàn)出無限愛惜之情。

這句話讓羽風甚是受用，他憋著想笑卻不能笑的嘴，故意打岔道：“那最后他實現(xiàn)這個目標了么？”

安西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xù)他的回憶：“三井壽真的是個天才，在高中一年級那次比賽，他靠一己之力，帶領(lǐng)隊伍直接殺進全國8強賽，你知道，這對于咱們湘北高中來說，簡直是個無法想象的奇跡，破天荒的第一次突破，引來了全校師生的關(guān)注，不僅如此，整個東部區(qū)的球迷一下子聚集到了咱們身邊，那真的是史無前例啊！”

安西說著，一臉的愉悅之情溢于言表。

羽風可以想到那個場景，作為一個初中的全國大賽MVP來說，自己深深體會過那萬人敬仰，前后簇擁的感覺。

不過，他依然覺得身邊有人，而且離自己越來越近，也許只是心里作用，他并沒在意，繼續(xù)聽著安西的故事。

“不過就在大家都對湘北寄予厚望的時候，一場八進四的比賽，出了事故，三井在一次搶球過程中，被對手嚴重犯規(guī)，腿部和胯骨粉碎性骨折，直接被救護車送往了醫(yī)院。

可想而知，球隊的靈魂不在了，比賽自然也就輸了，而且比分非常懸殊，可以說是我指教以來最大的一次分差，128比16。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三井！只要他能痊愈，第二年還是有機會的。

可是老天卻沒有給這個機會，三井壽的右腿已經(jīng)不能再比賽了，他的籃球生涯基本被判了死刑！”安西說完，取下眼鏡，擦了擦有些霧跡的鏡片，臉上滿是憂傷。

“教練，那之后三井學長呢？他不再打球了么？”

羽風從小接觸籃球，他非常清楚，籃球已經(jīng)融入了自己的血液，當有一天宣告籃球死亡時，自己的生命也不再有任何意義。所以他非常理解這種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感觸。

“唉，三井的腿經(jīng)過了三次手術(shù)和四個多月的復健，終于恢復了一般性活動，但是卻無法再參加任何競技對抗。

你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對于他來說還不如癱瘓一輩子。于是他沉淪了，就像一個豪放不羈的浪子，他突然像是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從一個天才的運動健將，一下子墮落成了一名不良少年。

整日抽煙喝酒，身旁也都是一群社會上的狐朋狗友，隊友勸過他，身邊的老師也勸過他，可他卻充耳不聞，繼續(xù)著那根本不屬于自己的人生，直到一次的暴力事件徹底改變了他，而地點就在這座籃球館里。”安西一邊說，一邊望向遠處還在訓練的赤木隊長，萬千思緒浮上心頭。

羽風對學長的過往甚是感興趣，不由得往教練身旁湊了湊，生怕遺漏一字半句。

而他覺得身旁的人，也同時向他又近了一步，這感覺太是詭異，他轉(zhuǎn)頭望了望，身旁長凳依然是空空如也，別說人影，連根毛兒也沒有。

“其實三井頹廢的這一年，他雖然不再觸碰籃球，但他的心始終沒有放棄，每每看到球場上有人打球，從他顫抖的雙手，和羨慕的眼神，就可以輕易知道，籃球并沒有拋棄他，而是他自己拋棄了籃球。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他把火氣撒到了可以每天打球的籃球隊的身上，一次，他糾結(jié)了一眾社會不良少年，來球館鬧事。雖然結(jié)果失敗了，而且被隊長赤木一頓修理，可他抱著心愛的籃球，卻怎么也不愿離開，就像一個孩子，歷經(jīng)萬難，終于找到了自己遺失多年的玩具。

他哭了，哭的是那么傷心，現(xiàn)在想起來我的內(nèi)心還隱隱酸楚。”安西說完，眼框已近濕潤。

“那后來呢，教練。”羽風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后來他跪倒在我的面前，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教練，我想打籃球！”安西閉上了眼，不再說話了。

羽風正想再問兩句，突然全身一抖，像是一股電流穿身而過，一團無形的氣體鉆入了自己的體內(nèi)，而剛才身旁有人的感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