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嗎？

程旭開始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拿到系統后，程旭還從未考慮過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只是遵從系統的需求和自己的興趣愛好設計了游戲。是為了賺本源而去賺本源，可賺本源只是一個過程，它不是目的，更不是結局。

（我可以……做到更多……）

系統的最終目的就是解析現實，從而掌控宇宙，再從那無窮無盡的狄拉克之海中，抽取無限的能源。如同永動機，讓整個宇宙進行逆熵，擺脫衰亡的輪回，直達至高永恒。

系統的目標如此宏偉，自己作為系統的所有者、掌控者，難倒就不應該更進一步嗎？比如超脫宇宙？

程旭忽然笑了起來，他總覺得有些虛妄，超脫真的就一定是一件好事嗎？超脫宇宙之后呢？繼續想辦法超脫狄拉克之海？

想了一番，程旭搖了搖頭，他的層次太低了，作為一個普通生命，他無法理解宇宙外的奧秘，也無法知道抵達那個層次會是怎樣的情形。超脫這種事情不是他現在應該考慮的。或許在無窮無盡的歲月后，自己會厭倦這個宇宙，但那或許得等很久以后了。

他不在想這些遙遠的事情，轉而思考更現實的問題。當系統真的掌控宇宙之后，自己應該做什么？

烏托邦。

程旭想起了這個詞，他以前就經常幻想未來世界會是怎樣的。古代人暢想未來的時候，也曾描述過自己心目中的樂土。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桃花源記的這句話便是古人們心中的烏托邦，而這對于現代人來說，卻是無法接受的落后與封閉。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欲望的增長，每個時代心中的樂土都是不一樣的。

在現代，程旭心中所希望的樂土便是，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物質財富極大豐富。每個人不需要為了生存而奔波，大家的工作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是為了生存。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里的經濟基礎就是指物質的基礎，上層建筑是指精神層面的東西。因此程旭對未來最渴望的便是核聚變發電站和人工智能技術。當有了這兩個科技后，或許人類就不再是生產者，而只剩下消費者這一個屬性了。

回顧人類的發展，一切基礎都是建立在剝削之上。原始社會學會了剝削奴隸，所以建立了奴隸社會。而奴隸社會學會了剝削農民，所以建立了封建社會。封建社會學會剝削工人，所以建立了資本主義社會。如果，我們學會了剝削機器人，那么我們會成為怎樣的社會呢？

但是光考慮生產力是不夠的，想想古代農耕民族是如何被游牧民族摧毀的？一個文明的發展從來都不是簡簡單單的攀科技搞生產就可以解決的，文明內部外部充滿了各種矛盾，人與人之間的矛盾，美好生活的需求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光是普普通通的交流討論，都可能引起紛爭。

程旭想要讓人類發展到宇宙的霸主，那么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很多。而目前，程旭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游戲內風氣問題。風氣這種東西，是很影響一個文明的發展的。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的，古有秦二世而亡，近有毛子分家。程旭不希望自己的文明好不容易成為宇宙霸主之后就分崩離析，甚至可能還沒走到那一步，就被那些反社會人士給禍禍了。

想一想，若是游戲不制止鷹眼這樣的行為，對玩家放下人性的行為不做任何處罰。而系統的機制決定了，只要放下人性，那么就更容易變強。長此以往，丟棄人性的人肯定更多。而且等游戲能干涉現實了之后，程旭都無法想象這些不受道德法治人性約束的野獸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程旭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小說，小說里的主角明明都是普通人出身。而當他們成為強者之后，卻幾乎沒有哪個主角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那些修仙小說里，普通人成為了永恒的被剝削者。多么恐怖又殘忍的世界，當自己不代入那些主角，而是代入那些普通人。一生一世活在各種恐懼和壓迫之中。

程旭不想自己成為那樣子，更不想自己的玩家變成那樣子。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程旭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自己變成自己曾經鄙視厭惡過的那種人。但是他不打算直接封禁或者直接殺死鷹眼，并不是出于慈悲之類的想法，而是他覺得，對方之所以這樣肆無忌憚，更多是因為自己的縱容。程旭最開始還覺得對方做的對，還特意鼓勵對方開了一個自由模式。

（呵，我可真是夠虛偽的……）

程旭忽然嘲諷的笑了起來，他的行為和他的思想有些割裂。他想做一個好人，但是他卻是幫兇，甚至是主謀。那些玩家只是他行兇的工具，虛界里的生物哪個不是吃著火鍋唱著歌，忽然就被玩家給劫了？

（社會的發展，總是伴隨著犧牲與風險。為了我的民族和文明，我選擇了犧牲那些異界人。）

程旭搖了搖頭，嘲笑著自己可悲的堅持。他別無選擇，外人和自己人，總有一個要犧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對方的犧牲有價值。他不能禁止玩家殺戮，但是他可以禁止玩家虐殺。

就如同狼吃羊，這是天理輪回，他能阻止嗎？狼不吃羊就會餓死，就像人吃肉一樣。若是連這個也要管，那他還不如修佛去。

“呼。”

程旭吐出一口氣，他不是圣母，他只是想要一個美好的未來，作為一個普通人也能幸福的未來。

“系統，設置一個隱藏的善惡值系統，根據玩家的行為進行善惡判定。判定標準為現代人類共有道德標準，越是觸及人類底線，懲罰越高。善惡值和運氣值掛鉤吧，善良的人應該更幸運。同時，邪惡值過高時，就讓他們的任務難度翻倍，比如給他們一個S級任務，說是D級的。我很好奇，那些抱著弱肉強食的人遇到了更強者，會依舊堅持這個理念嗎？”

思考一番之后，程旭又說道：“系統，善惡值的判定要更嚴謹一些，從動機和理念、手段和過程、結果與影響三個方面來判定。比如有人是好心，但是幫了倒忙，導致更壞的事情。這種要懲罰，但也不應該和那些反社會人士相提并論。壞心辦好事和好心辦壞事，得到的善惡值都應該減半。”

“系統，等你能掃描玩家記憶后，每個玩家進入前，都要檢查一遍過往記憶，給一個基礎善惡值和幸運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