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杜美香睡得格外甜，仿佛置身于一片繁花似錦的天地，在暗香浮動之間，三人的身影穿行其中。

我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一起去從前不能去的地方，一起走更遠(yuǎn)的路，一起去看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不一樣的風(fēng)景。

杜美香這樣想道。

第二天天氣不錯，太陽雖然早早就出來，卻是溫和的。有風(fēng)的時候，棉花糖似的云朵會調(diào)皮地將太陽遮住，然后風(fēng)繼續(xù)輕輕拂動，云朵也隨著飄移，行走之間，太陽就在淺淺的云層間時隱時現(xiàn)。

杜美香照著康明輝發(fā)過來的地址，趕到兩人約吃午飯的地點。

因為早早地出門，也不趕時間，杜美香坐的是公交車，下車后往前走了大約一百米，發(fā)現(xiàn)康明輝給的地址正是之前過生日那天遇見他的那家飯店。

杜美香感到有些好奇，不知道他選擇這家飯店是因為對這家飯店的偏愛，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服務(wù)生把杜美香帶到康明輝已經(jīng)訂好的位子上。

康明輝已經(jīng)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朝他走去的杜美香，微笑著舉手示意。

杜美香穿著一件淺綠色的無袖連衣裙，小巧的斜挎包隨意地掠過胸前，削肩的輪廓看起來柔弱動人，白皙的手臂自然下垂，散發(fā)著青春的光芒。

“不知道為什么，有時候會覺得你很像十六七歲的小女生，一點也不像二十三歲的樣子。”杜美香坐下之后，康明輝開口說道。

杜美香并沒有告訴過康明輝自己的年齡，也不知道他從何得知。

“這句話聽起來不太像是恭維我呢。”杜美香把包放在旁邊，用手?jǐn)n了攏頭發(fā)。

“就是覺得你安安靜靜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很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康明輝繼續(xù)說道。

“繼續(xù)夸……”

“我說的是真的啦，真的就是這種感覺呢。”

“我生日剛過完，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呢？到時候我得提前準(zhǔn)備生日禮物呢，不能只收你的禮物啊。”康明輝忽然想到這個。

“那你今年是沒機會了，明年再告訴你吧。”杜美香笑著回答道。

“不是吧？難道生日在我之前過的？豈不是比我大？”

“說不定哦。”杜美香故意這樣說道。

兩人坐的位置是靠窗，視野極好，杜美香環(huán)視了四周，隨口問道：“為什么約我在這里吃飯？這里好像是吃西餐啊，你喜歡吃啊？還是因為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當(dāng)然是有特殊的原因咯。”

可是康明輝并沒有接著說是因為什么原因。

杜美香也不想問，輕輕撇撇嘴，“嗬，還想賣關(guān)子呢。”

兩人點了牛排，羅宋湯，還有一盤蔬菜沙拉，康明輝想了想，又要了一瓶紅酒。

“酒就不用喝了吧？是想把我灌醉啊？”

“想灌醉你的話就不用紅酒了，用白酒是不是更快？”

康明輝的笑容，如同這午后的陽光一般燦爛。

飯店的樓層很高，從落地窗往外看，不遠(yuǎn)處似乎是一座公園，大片的綠地，廣場，噴泉，三三兩兩的游人依稀可見。立秋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了，海城已經(jīng)沒有盛夏時的酷熱，縱使是像今天這般晴朗的天氣。

“像這樣從里往外看，這個城市真美。”

杜美香心情十分輕松愜意。

“你說什么？”

康明輝沒聽清她說什么，反問了一句。

杜美香也不再重復(fù)，轉(zhuǎn)過來不再看外面，認(rèn)真地和康明輝聊天。

“我以后可能不去店里上班了。”

服務(wù)生這時走過來，正準(zhǔn)備上菜。

康明輝沒接杜美香的話，等到菜品擺放整齊，服務(wù)生退下之后，康明輝問：“噢，為什么不會那里上班了呢？”

“他們都說那里不適合我。你不覺得嗎？”

康明輝有點呆呆的，半晌才回答：“確實也是。”

杜美香笑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康明輝想了一會兒，又說：“我沒有想過適不適合這個問題，我總覺得你在哪里上班在我心里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大致明白他們的意思，我覺得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那你呢，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我啊，我認(rèn)識然哥有兩三年了，他是領(lǐng)隊，我一直跟著他啊，反正就是到處演出，全部是他們安排的，至于現(xiàn)在這家，也有大半年了，還是因為菲菲的關(guān)系吧，所以然哥肯過來。”

“那你們是先認(rèn)識菲菲以后，才轉(zhuǎn)到這里的哦？”

“是這樣。”

兩人一邊吃東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東扯西聊，大多數(shù)的時候就是杜美香問，康明輝回答，相比之下，康明輝則并沒有主動問杜美香什么。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會住在冷子菲家里？”

“你昨天不是說過，因為之前生病了啊。不過好像也是哦。之前并不覺得你和菲菲認(rèn)識啊，怎么會突然變成親戚了？”

杜美香笑了：“說是親戚，你還真信了啊？！”

“為什么不信？”

杜美香停了一下，說：“子珊姐這家夜總會的大老板是我爸，是他讓她們照顧我的。這下你明白啦？”

“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吃飯的男人？”

“嗯。”

康明輝點點頭，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了，既然杜美香的爸爸是老板，為什么她會在那里做服務(wù)員呢，然后杜美香簡單地說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之后，康明輝得出一個結(jié)論：“你爸真有趣。”

終于，康明輝想起一個問題了。

“美香，那你爸爸會反對你和我交往嗎？”

杜美香愣了一下，“我覺得不會吧，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他應(yīng)該都不會反對。可是你這個腦瓜還會想過這個問題嗎？真沒想到啊。”

“是吧？真的會有這樣？父母會干涉孩子談戀愛的事情吧？你還真是了解我。說真的，我以前沒想過自己會和誰談戀愛，所以也不會想到這種問題，這是昨天我跟我哥提起你，他告訴我的，說一般人家不會讓女兒交住我們這樣的人，家世不清不楚的，靠不住。”

杜美香皺皺眉頭，這真是林浩東說的？

“也不一定吧。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

兩人用餐結(jié)束之后，一起走去了剛才在樓上餐廳看到的公園。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杜美香的腳步變得輕飄飄的，她輕輕地依偎著康明輝，拉著他的手，慢慢走著。

繞過噴泉，廣場上有一大群灰白的鴿子悠閑地走動，時而輕輕飛起，又落下，它們咕咕叫著，偶爾啄幾口游客扔給它們的面包屑。

杜美香看得十分有趣，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真好。”

“什么？”

“鴿子，你，眼前的一切。真好。”杜美香看著康明輝，眼神變得無比虔誠。

康明輝伸出手?jǐn)堊×怂琶老憧恐募珙^。

“美香，你還記得上次這家餐廳，我們倆遇見的情形嗎？就是我的生日那天。”

“記得啊，那天我跟爸爸在這里吃飯，”杜美香回想著，笑了起來，“真的是很巧啊。”

“嗯。是很巧。但是對我來講還有更加不同的意義，那天我做了一個決定。”

“什么意思？”

康明輝的手在杜美香胳膊上來回摩挲，杜美香覺得有點癢，擋開了他的手，笑著讓他別動。

“我跟我哥其實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后來一起離開福利院來了海城。他每年都會幫我過生日，也許是因為擁有的太少，所以才會找個借口對這種日子更加在意。”

杜美香把手環(huán)在康明輝的腰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

“以前每年過生日，我都會許相同的愿望。可是今年并沒有。”

“你今年許的什么愿？”

“哈哈，你為什么不好奇我以前許的什么愿啊？”康明輝反問到。

杜美香一時語塞，竊竊地笑，因為她能猜出來康明輝以前許的什么愿。

康明輝沒有在意。

正準(zhǔn)備繼續(xù)往下說，口袋里的電話響起來，他拿出來的時候，杜美香也能看見來電顯示上“林浩東”三個字，心跳瞬間漏了半拍。

康明輝輕撫著她的臉，并低頭親了一下。杜美香坐直了身子，康明輝站了起來，在她面前接起了電話。

杜美香盯著康明輝，聽著他們在說什么。

大致是林浩東問康明輝在哪里，還交待了一些什么事情，康明輝一一應(yīng)承。說著說著，杜美香發(fā)現(xiàn)康明輝的神情不太對勁，拿著電話的手好像隱隱在發(fā)抖，一只手捂著肚子，呻吟起來，杜美香呆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站起來想扶住康明輝，康明輝疼得彎下了腰，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康明輝！康明輝！你怎么啦？！”杜美香急忙大叫，手伸過去抓著他的肩膀，這時康明輝倒在地上，臉色發(fā)白，已暈了過去。

杜美香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聲音都變了：“明輝？康明輝？你別嚇我……”

手機還在響，對……林浩東，杜美香哆哆嗦嗦地?fù)炱饋恚曇粝袷邱R上要哭出來：“林浩東……林浩東，你快來，明輝他，明輝他暈倒了……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