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看完了一場鬧劇之后從醫院出來，正好看見市中心的大屏幕上正在更換廣告。巨大的屏幕上，一群碎片式的圖像奔赴著趕往自己在屏幕上的位置，最后拼成了一個低調優雅的男子。琉璃裂開嘴笑了，她從不知道葉程然穿上西裝，仔細打扮一番，還可以變成如此斯文的模樣。屏幕上變換著他穿著不同西裝的模樣，最后幾個“葉程然”平均在排列在屏幕上，畫面逐漸換成白色底的品牌Logo。

后援會里早有消息他要接這個代言，沒想到出了實際的廣告，效果竟然如此的驚艷。

琉璃下意識的想找到關于他的更多消息，于是打開微博搜索了一下。

她的手指驀然僵住。

葉程然和寧闌珊的熱搜如今竟然排在熱搜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

她的指尖都變得冰涼，顫顫巍巍的點開硬邦邦的頁面，一個微博賬號叫做八卦老先生的人發了一段小視頻。視頻里的葉程然摟著寧闌珊走進了酒店。手里還幫寧闌珊拿著包，而寧闌珊幫葉程然拿著外套，全程兩人有說有笑。

琉璃簡直有一種捏碎手機的沖動。

她直接打電話給葉程然，這樣的氣她可受不了。

電話撥通了，琉璃問道：“葉程然，今天的頭條你可以給我解釋解釋嘛？”

“公司要求的炒作，因為最近再拍一部片子，希望用之前的電影帶動一下話題。”

琉璃悶悶不樂，心里頭還是堵得慌，“那視頻呢？你怎么摟著她？還幫她拿衣服？”

葉程然倒是笑了，“我的小醋壇子，你要相信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喜歡寧闌珊的。你就好好把心揣在身上。”

琉璃突然想到，“不對，你不是沒有簽約在的寧闌珊的星耀國際嘛？”

葉程然沉默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琉璃這件事情。實際上，是寧闌珊要挾他簽約星耀國際的。他只好說道：“琉璃，我其實也是不想簽約星耀國際的，可是東家開出的條件太好，我沒辦法，就聽了經紀人的建議。”

琉璃心里好累，她舉著電話，沒什么力氣，“拍電影的時候，我就發現寧闌珊好像很喜歡你，我現在突然發現。她對于你的專注要多于藺家良，我開始相信，她和家良只是我的誤會，而你，她好像卻很認真。”琉璃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做一個醋壇子的……我只是很想簡簡單單的在一起。我想做一個快樂的傅琉璃。”想到今天大吵了一架的顧梓慧和藺家良，琉璃心里更是難過，“他們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連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了。”

“傻瓜，寧闌珊這個女人，心如蛇蝎形容她可能有點過分，但是她的確是十分有心計，我要是和她在一起我難道就不怕她半夜把我殺了？你呀，就是神經過敏了！”

琉璃想了想好像也對，不知怎的她就是莫名的心煩。莫不是真的受到了顧梓慧的傳染？

“那你好好休息吧。有空的時候我在打給你。”

“我不在的時候記得注意身體。不要著涼。”

琉璃打完電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凝滯。她看了一眼粉絲群，粉絲群已經炸開了鍋，都在討論“葉程然戀情曝光”這個話題。她十分不爽的發了一句，“群里禁止討論葉程然的私人問題。”

然后群里霎時就安靜了許多。

琉璃最近心情很亂于是決定回一次福利院看看。

記憶中的福利院好像在郊區一代，房子是朦朦朧朧的淺磚紅色，樓層不是那么高，只有兩三層的模樣。樓前，有一塊小廣場，上面有若干的運動器材。她小的時候最喜歡在那里蕩秋千，仿佛蕩著秋千就能蕩走一切煩惱似的。而秋千的座椅是一條長長的木條。沈小路最喜歡站在木條上當秋千，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琉璃想不清楚，也搞不明白，為什么沈小路能在她的電腦上留下那樣的文字，而不愿出來見她一面。

車子緩緩停在福利院的門口。

幾個鐵藝字映入琉璃的眼簾。

海城市第一社會福利院。

門衛處有個頭發發白的男老師，正從門衛手里拿過幾封信件，琉璃覺得十分面熟，好像是小時候教過她認字的賀老師。

“您是賀老師嗎？”

賀老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你是……”賀連生覺得眼前這個姑娘十分眼熟，只是有的學生多年不見，他們的模樣都在腦海里淹沒了。

“我是阿娣啊，賀老師！”

一提到“阿娣”這兩個字賀老師一下子就想起來了，“誒呦，阿娣！”賀老師連忙入擁抱琉璃，“多年不見變成大姑娘了，漂亮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琉璃的心中劃過一絲傷感，“賀老師倒是沒變太多，就是頭發有些白了。”

“阿娣，你現在還在念書嘛？”

“已經畢業了，我讀的海城電影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

賀連生恍然大悟：“對，記得前幾天好像在報紙上看過一個電影的介紹，我覺得經歷很像你，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小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個從小沒有念過書的孩子，怎么可能識字那么快，原來這就叫做天賦啊。”

琉璃笑笑，“賀老師別夸我了，我現在可是兩手空空沒有飯吃，實在不行我可要回福利院教語文了！”

“你來吧，正好我還愁后繼無人呢！”賀連生想到自己沒有課，也正好難得敘舊，于是道：“我帶你看看校園吧。”

琉璃當然同意。

賀連生把琉璃帶到教學樓里，他帶著回憶說道，“好像這里一直都沒有變過，只是里面重新刷了一下漆，這個墻上還是藍色的油漆。”

走廊里，突然響起了下課的鈴聲，孩子們三五成群的從各個教室里走出來，去到他們想去的地方。

突然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男孩手里拿著一個恐龍模型，在走廊里跑來跑去，那個小女孩看樣子也很喜歡，追著小男孩氣喘吁吁的。另一個小女孩也跑了過來似乎對小男孩手里的恐龍模型也頗為感興趣。第二個小女孩把小男孩手里的玩具搶走了，小男孩反應迅速的把模型又搶了回來，塞到第一個小女孩的手里。然后自己便跟第二個小女孩斗智斗勇去了。

琉璃看見小男孩一臉嫌惡的樣子跟第二個小女孩打架就覺得好笑。“其實那個男孩子是喜歡跟第一個小女孩玩的吧？”

賀連生道：“我還記得那年好像有個小男孩也是這樣的保護著你。就是你電影里的那個男一號……叫什么來著？”

“沈小路。”琉璃的眸子剎那間就被點亮了。“賀老師，他回來看過嘛？”

賀連生回憶道：“他好像真的很喜歡你呢。他也是每次回來好像都會問到你，可是自從你被領養走之后你就再也沒有回來看過。”

聽起來的確挺慚愧的，“都怪我，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回來過。”琉璃深吸了一口氣，“不過，我相信我今后會經常回來看。”

“這孩子每次回來都好像悶悶不樂的，他心事應該很重，他跟我說，他總是做著自己并不想要做的事情。他想要自由，但是卻身不由己。”賀連生吞吐了一下，卻還是把后半句話說了出來，“他想見到你，卻又害怕見到你。”

琉璃有些茫然，“賀老師，我總是覺得我離開故土太久，我的記憶，在一點一點慢慢的全部消失，我好想找到沈小路，我好想找回我回家的路。”

賀老師輕輕拍了拍琉璃的肩膀，“孩子都會越長越大，越長大越會帶來煩惱，越長大也會越發想要尋求庇佑。或許沈小路，就是你最初的庇佑。”

琉璃一抬頭，看見教學樓切割出來的四方形的天空，那么的純凈，蔚藍。只是不知道這蒼天之廣闊，究竟穹頂下哪一塊指引著她的家鄉。又或許，只有沈小路才是她的guidingstar。

對面樓的陽臺上突然出現一個清俊的身影，賀老師望著那個身影，長長的嘆了口氣，吟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這首詞寫的是絕妙。我和沈小路的確大概有十年未見了。”

只是她不知道，沈小路此刻就在對面做義工。休息時分，在角落里，偷偷地悄無聲息的的看著她。但是他并不想和她相認，他活的太過狼狽，沈小路覺得，琉璃應該找一個能保護她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男人。而不是他這種，在別人屋檐下過活，朝不保夕，看人臉色。

琉璃從包里掏出筆和紙，把電話號碼寫給賀連生，“賀老師，這是我的號碼，如果有可能，你幫我交給沈小路。這個也是我平時的電話，有事可以聯系我。”

“好的。有機會我一定會轉交的。”

琉璃已經轉身，卻又折返了回來，她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長得十分古靈精怪的女孩子，一雙大眼睛里面住滿了星星。

“賀老師，你記得這個女孩嗎？她叫藺家欣。”

賀連生不太自然的搖了搖頭，“我不認識的。”

琉璃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二次功虧一簣，“謝謝賀老師，咱們改天見。”

“再見。”

毫無疑問的，這張紙條在琉璃走后被賀連生遞交給了沈小路。

或許，他能給的愛，出沒在漆黑一片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