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陸惟成為靜嘉公主回來了。
“所以我之前是很張揚的嗎?”陸惟思索道。
小太監似是有些局促,低著頭答道:“是。”
難道靜嘉公主并不是個溫柔的主,而是一個張揚跋扈的女孩兒。
“說實話哦。”
小太監抹了一把汗,“公主您現在挺好的,宮中人都為您的轉變很開心。”
小太監話音落下,陸惟摸了摸下巴。感情是顧予北那廝騙了她,而且皇帝也知道她是個冒牌貨。
那他們把她弄進宮干嘛,是為了皇室尊嚴還是另有所謀。
小太監以為她不相信,連忙道:“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去您殿前的梧桐樹下挖一挖。也許您會想起一些事情。”
陸惟也懶得裝了,“行了行了,我信你。我先走了。”
得知真相后,陸惟開心的走回寢殿。
殿前站了一個人,即使在黑夜中,陸惟遠遠的看著也知道是誰了。也是個可憐人啊,未過門的妻子跟別人跑了,現在還要守著一個冒牌貨。
陸惟連忙端著個公主架子走到顧予北面前挑了挑眉,“國師大人一天可真閑啊,三天兩頭跑到我這靜鸞宮。”
顧予北信手從臺階上走下,面對陸惟話里的諷刺沒有多余的表情,淡淡道:“我若是不來還不知道公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陸惟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天色已晚,國師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顧予北突然走近,壓著聲音道:“你我還怕什么?”
陸惟聽著那沙啞低沉的聲音皺了皺眉,她的一舉一動只怕都在他的監視之中。以后的行事更要謹慎點。
“放肆!”
顧予北眸色深了幾分,狹長的眸子中閃過幾絲譏諷。“公主還是高看自己了。”
陸惟捏緊拳頭瞪了顧予北一眼。
顧予北就像沒有看到一樣,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微臣告退。”
“對了,還請公主注意身份。”他又補充道。
陸惟嘲諷的一笑,“不勞您費心!”
顧予北身影一頓,但很快回復如常。
待顧予北離開后,陸惟快速的回到房間。夜色漸深,陸惟一點睡意都沒有。
思來想去,陸惟拿著鵝黃色宮燈來到殿前。
一番動作之下,陸惟把玩著除了泥土的蕭。
是那根蕭,白色的流蘇已經已經變色,陸惟索性將它剪去。
看來她的夢并非偶然,這背后的一切深得可怕。
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夜中操縱著一切。
翌日,陸惟尚在睡夢中就聽到挽英前來喚她,“公主,公主快醒醒。貴妃娘娘遣人來召您過去。”
貴妃娘娘,林婧綺的母妃。陸惟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貴妃娘娘倍受圣寵,絳珠宮十分華麗。
陸惟遠遠的站在殿前,打量著一切。照顧予北的意思,靜嘉公主與貴妃很是親昵,只是不知道可信度有多高。
待陸惟進殿時一個人影飛快的從貴妃身側閃過,陸惟狐疑的看著那個背影,那個背影很是眼熟。
“綺兒,快過來。”風韻猶存的貴妃娘娘向她招了招手。
陸惟慢吞吞的挪了過去,貴妃見狀嘆了口氣,“你這孩子,還在跟我置氣。回宮了都不來看母妃一眼,還要我這個當母親的來傳召你。”
陸惟聞言不知該如何作答,她看到貴妃感覺很是親切就鬼使神差的沖到了貴妃懷里,貴妃一愣,陸惟也是一愣。
貴妃笑道:“你這孩子還像以前一樣愛撒嬌。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說給母妃聽聽,母妃給你做主。”
陸惟聞言鼻頭酸了酸,開始沒有出息的抹眼淚。
貴妃趕忙給陸惟擦眼淚,“都多大一個姑娘了,還動不動掉眼淚,這不是讓別人笑話嗎。不想嫁就不嫁,別再做傻事了。”
陸惟回過神來,她這是在干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貴妃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想別的事,忙道:“沈頃玦那孩子不適合你。你太單純,還是被人利用了。”
陸惟聽著貴妃語重心長的話不時點了點頭,借口有事離開了絳珠宮。
想來貴妃娘娘是極為寵愛靜嘉公主的,顧予北所言不假。可她總有一種愧疚感。
還有貴妃身側的那個宮女,那個背影真的很像她的母親。
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她,究竟是誰。
是陸惟,還是別人。
八)
八月中旬,流光溢夏。
陸惟在顧予北的陪同下前來護國寺上香。
突逢大雨,道路不同,一行人便在護國寺內住下。
入夜,蟬鳴入耳,陸惟被聒噪的蟬鳴聲吵的睡不著覺,翻來覆去還是難眠。
陸惟索性穿上衣服跑到庭院里清醒清醒。
入夜的護國寺安謐和諧,打理適當的藤蔓蜿蜒繞著柱子。陸惟躡手躡腳的跑到顧予北的房門前,顧予北的房內燭光未熄。陸惟斟酌著準備敲門,卻不想門被突然打開,陸惟僵直著手懸在空中。
顧予北靜靜地看著陸惟,陸惟尷尬的摸了摸腦門,“這月色不錯啊,國師大人。”
顧予北唇角一勾,“月色是不錯,只不過公主在顧某門前鬼鬼祟祟,若是被旁人看到,恐毀了公主清譽。”
陸惟揚了揚眉,來了興致,“那毀了又當如何?”
顧予北看著眼前眉飛色舞的少女也是一笑,眸子微瞇,緩步上前攬住陸惟的腰,陸惟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顧予北道:“誠如公主所言,今夜月色不錯。不去賞月著實可惜。”
等陸惟回過神來時,顧予北已施展輕功帶她飛向了樹上。
陸惟看著地面的景物,嚇得抱緊了顧予北,顧予北唇角微勾,腳尖一躍落在了樹干上。
陸惟看著顧予北冷峻的側臉,不禁在心底里感嘆道:這顧予北不僅生了一張好看的臉,還功夫了得,不知那林婧綺是怎么想的。
正思索間,顧予北突然放開了她,一個人旋身自己飛下了樹。
陸惟看著顧予北遠去的身影,大喊道:“顧予北,你個混蛋!”
顧予北停下步伐,狹長的眸子瞥了陸惟一眼,淡淡道:“公主不是要賞月嗎?卑職送公主一程。”
陸惟看著顧予北那欠揍的樣子,咬了咬牙,剛還對這男人有點好感,現在就把她放在樹上不管了。
回宮后,陸惟整天去找顧予北的茬,顧予北始終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
貴妃看在眼里,對陸惟笑道:“你這孩子總算是對自己婚事上心了。”
陸惟驚訝的捂了捂自己心口,而后想起她不是林婧綺,又失落了起來。
陸惟坐在桌前發著呆,這宮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越來越讓她摸不清頭緒。
忽然,一個人影從她窗前掠過,陸惟穩了穩心緒,在這深宮大院之內,想來不會有人這般猖狂。于是,陸惟便跟了出去,入夜的荷花池,晚荷隨風搖曳,那人就站在荷花池旁,頭戴一個斗笠。陸惟躡手躡腳的跟過去,那人似乎是在等她。
“婧綺。”那人出聲喚了她一聲,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陸惟打了個冷顫,這人怎么會如此熟悉。
終于那人轉過了身,隨風飄搖的薄紗讓陸惟隱隱約約看清了那人的臉,是他!
陸惟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人,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涌現,或許她一直都是局中人。
那人見陸惟沒有說話,便又喚了一聲,“婧綺,是我。”
“沈頃玦?”陸惟喃喃道。
那人上前梏住了陸惟的肩膀,“婧綺,你怎么了?”
“什么人在哪里?”
巡邏的侍衛趕了過來。
沈頃玦忙道:“婧綺,等我。”
言罷,沈頃玦便快速離開了。
顧予北聞訊趕過來的時候,陸惟還站在那里。顧予北一身玄衣若有所思的看著陸惟,“公主何故這么晚還在這里?”
陸惟靜靜地看著顧予北,思量道:“睡不著,出來轉轉。”
言罷,陸惟便轉身離開了,顧予北的隨從忙道:“大人,這就放她走了?鹿鳴國的暗衛已經混進宮了。”
顧予北警告的瞥了隨從一眼,隨從不敢再多言。
那夜之后,沈頃玦又來找過陸惟,他言辭懇切的讓陸惟幫他拿到令牌,陸惟看著眼前這張睡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臉,只覺得無比陌生。
林婧綺怎會被這樣的人迷惑。
沈頃玦說娶她是假,借令牌救人是假,可奪宮是真。
陸惟拒絕了沈頃玦,沈頃玦拂袖離去。
可令牌還是丟了,沈頃玦帶兵攻入皇宮的那一天,陸惟還坐在院子里。
顧予北通過密道送她出宮,密道門關上的那一刻,陸惟問:“我是林婧綺對嗎?”
顧予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為你是林婧綺,所以你就可以放沈頃玦出宮?就可以偷令牌給他?可以令整個皇室毀于一旦?”
陸惟來不及解釋,密道口已經合上。
陸惟哭喊著開門,可沒有絲毫回應。
(九)
陸惟聽說沈頃玦的密謀失敗了,但是鹿鳴國的這次行動也令整個皇室受到重創,幽齊帝歿,貴妃重病,新皇登基。
新皇對外宣布:靜嘉公主不幸染病,無力回天,隨幽齊帝去了。
那日風和日麗,陸惟沒有機會再見父母一面,她是陸惟,不是林婧綺。
就像宮中傳來的書信一樣:既然你不愿被束縛,不愿留在宮中,那便隨你意吧。
隨意嗎?陸惟嘆了一口氣,往事種種,就像夢一樣,她幡然醒悟時,為時已晚。
新皇登基,她這榮寵一時的公主犯下了世人眼中滔天的大罪,即使不是真相,可她也將淪為貢品,為鞏固皇室,她的結局隨風飄零。
她在市井中聽說,國師辭官遠游,只為求一道圣旨。
沒有人知道這道圣旨是什么,可當陸惟聽到這句話時,內心酸澀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