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秦雨剛巧也在承德酒樓。

這才是白露的目的——她聽說秦雨和方瑜每到中秋都會來承德酒樓，又想起秦雨和寧復秋有不小的過節，便想制造一場“偶遇”，她知道按著秦雨的性子，定然會當場讓寧復秋難堪。

秦雨和方瑜吃完飯，說笑著下了樓，剛走到門口，便看見了寧復秋。

秦雨當即臉色一變，轉身就想離開，卻被白露叫住了：“秦師妹，你也在這里嗎？”

白露笑盈盈地拉住秦雨，她修為比秦雨高，秦雨掙脫不開，只能被迫呆在原地，僵笑著不說話。

白露見狀有些著急，捏了捏秦雨的手，道：“你和我師妹從前有些誤會，今日恰好遇見了，也算是緣分……”

秦雨干笑幾聲：“沒有誤會，沒有誤會……是我不懂事，沖撞了寧師妹。”

白露一愣——秦雨什么時候這么冷靜了？

寧復秋之前以為是三師兄去做小伏低，給了不少錢才使青崖峰峰主和秦雨不追究，但現在她知道，定然是三師兄恐嚇了他們父女倆。

看秦雨的反應，三師兄一定把他們嚇慘了，寧復秋心里不禁泛起了淡淡的同情。

白露感覺一口氣憋在心里，難受得緊，她接著說：“也是我師妹不懂事，把你傷得不輕，我這個做師姐的替她給你賠禮。”

秦雨嚇了一跳：“不必了，忘崖前輩已經道過歉了，不勞白師姐費心。”

秦雨至今還能記得那個叫忘崖的人有多可怖——只是一抬手便輕輕毀了一座山，而后言笑晏晏地道歉，態度很好，但嚇得他們父女連說“不敢”。

忘崖若只是毀了一座山也就罷了，還劈了一道雷在他們的洞府外，然后笑道：“瞧我真是不小心呢。”

秦雨當場就嚇哭了。

青崖峰峰主也沒好到哪兒去，就差沒給忘崖跪下。

為了表達誠意，峰主還當著忘崖的面兒請了家法，把秦雨打了個半死，忘崖這才施施然離開。

秦雨想起來就沒忍住打了個冷顫，白露臉色很難看，她斷沒有想到秦雨居然這么不爭氣。

寧復秋倒是好整以暇地看著白露和秦雨，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白露差點沒被氣死，面上掛著有些勉強的笑：“好……”

寧復秋這才走過來，道：“師姐，秦師姐都說了沒事，你怎么還一直糾纏呢。”

白露心里憋著氣，聞言面色有些扭曲：“師姐還不是為了你，怕你們有誤會。”

秦雨不傻，也看出來了白露的目的。她怕寧復秋，可她不怕白露，于是她當即冷笑一聲：“白露，你真是聰明啊，想對付寧復秋還舍不得自己下手，怎么，借刀殺人很好使？”

白露愣了愣，隨即氣得紅了臉：“你在胡說什么！”

秦雨翻了個白眼：“我說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使陰招的人，呸。”

白露看了看秦雨，又看了看面上帶笑顯然早就知道一切的寧復秋，咬牙離開了。

寧復秋把含笑的目光移到秦雨身上，點點頭：“你還挺聰明。”

秦雨有些不自在：“我要是聰明，之前就不會被人當槍使，來找你麻煩。”

方瑜在一旁附和。

寧復秋真心實意地笑了：“你其實不傻，就是太沖動。這樣，你有空可以隨時找我喝酒，我以前在承德酒樓端盤子，喝酒有優惠。”

秦雨眼睛一亮：“真的嗎？”

寧復秋道：“自然是真的。我們沒什么大仇大怨，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秦雨當即高興地抱住方瑜——之所以不抱寧復秋，是因為她還有些別扭。

……

告別了秦雨和方瑜，寧復秋就開始打聽重山的行蹤。

重山是妖族太子，行事張揚，走到哪里都有很大的排場，是以寧復秋都沒有問別人，重山的行蹤就自動鉆進了她的耳朵。

“太子殿下可真是風流！”

“哦？怎么說？”

“成日里流連秦樓楚館，聽說呀，明月樓多少姑娘都為見他一面使出渾身解數呢！”

明月樓。

寧復秋想了想，貼了張人皮面具在臉上——用的正是枕云的臉。

四位師兄都為她準備了很多自己的人皮面具，不過寧復秋最喜歡用的還是枕云的，原因很簡單，枕云長得最好看。

寧復秋走過去搭話，無視了那兩人驚艷的神色：“你們說的太子，可是重山殿下？”

其中一人點點頭：“可不，據說太子殿下是想去仙門大比觀摩，而后挑選太子妃！”

寧復秋：“……”怎么團寵莫婉婉的兩個大佬都這么急著結婚？

不過寧復秋大抵知道了這兩人的身份——應當是妖族，不然怎么會一口一個“太子殿下”？

寧復秋裝模作樣地感嘆一聲：“唉，說起仙門大比，聽說這次的獎勵是進紅蓮秘境呢！”

另一人聞言也感慨：“不然怎么說逍遙門大方呢？聽說太子殿下也想進秘境，也不知道逍遙門同不同意。”

寧復秋道：“這就說不準了。不過我聽說逍遙門前幾日有兩個弟子被魔修擄走，那兩個弟子直接就可以進入紅蓮秘境呢！想來逍遙門是很大方的，也許會允許太子殿下進去也說不定。”

“當真？”兩人對視一眼。

“自然，聽說已經飛升了的忘崖前輩現下就在逍遙門，只要重山殿下搭上了忘崖前輩這條線，保準能進去！”

寧復秋已經想好了，只要重山上了鉤，去找了三師兄，她就可以讓三師兄給他下禁制，讓他在紅蓮秘境里沒辦法殺人。

和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寧復秋便告辭了。

……

而重山此刻在明月樓里，并沒有像別人所說的那樣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他的面前擺著幾百上千張畫卷，每一張畫卷上都繪著一個女子。

他有些不耐煩地翻看著，對一旁的屬下道：“你說，父王是怎么想的，非得讓我挑一個人類做太子妃？”

不待屬下回答，他又嘆氣：“這些女子都千篇一律的相似，沒意思。”

一邊說話，一邊又翻出了一張畫。

剛一打開，他便愣住了——畫上的女子手持長劍，容顏冷艷，畫師很精準地捕捉到了女子回眸一瞥的動作，那一眼端的是冰冷中透露著嫵媚。

之前的畫上，那些女子要么拈花，要么梳妝，無一例外地都是笑著，這一張上面的女子，雖渾身帶著殺氣，但卻十分驚艷。

重山連忙看向左下角——那里會寫著女子的名字。

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寧氏復秋。

“寧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