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梅玉冰以為，自己會慢慢放下江玨，和傅勉好好地在一起生活。

事實上，她也做到了——如果江玨沒有造反的話。

皇帝震怒，連忙派人查江玨，發現他是前朝皇室遺孤，羅夢卿。

傅勉告訴她時，她已經懷胎六月了。

傅勉說：“若是羅夢卿勝了，暖暖可不可以……不要拋下孤？”

梅玉冰一驚，她不曉得傅勉知道她曾經喜歡羅夢卿。

可旋即，她笑了，嗔道：“三郎說什么傻話？妾怎么可能拋下孩子的父親？更遑論妾還……”

心悅你。

往下的話，她不說了，任由傅勉急得跺腳，她偏不說。

很快，傅勉就和鎮國公一起前往鎮壓羅夢卿。

梅玉冰送自己的丈夫和父親出征，臨走前，梅玉冰親自替傅勉帶上了護心鏡：“若你回來了，我便告訴你，我那日沒說完的話是什么。”

傅勉笑道：“孤等著你，你也等著孤。”

梅玉冰點頭。

鎮國公在一旁打趣：“虧你們都要做爹娘了，還這么小孩子脾氣。”

大家都對這一次平亂抱著很大的信心。

不知為何，偏只有梅玉冰心神不寧。

……

事實證明，梅玉冰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羅夢卿派人進了東宮，將她擄走。梅玉冰的身手再好，現下也是個孕婦，怎么可能敵得過羅夢卿派來的死士？

羅夢卿見了她，眼神里帶著一絲狂熱：“阿冰，你來了。”

梅玉冰冷著臉，問：“你把我帶來，有什么目的？”

羅夢卿癡癡地撫著她的臉，笑了：“阿冰，我終于來救你了，你歡不歡喜？”

梅玉冰有些不可思議：“你覺得你在救我？”

她被點了穴，渾身都動彈不得，完全沒有力氣，這可不像是救。

羅夢卿看著她的肚子，眼里閃過一絲恨意：“他碰了你，你懷著他的孽種，不過沒關系，阿冰，我會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

梅玉冰不禁打了個寒顫：“羅夢卿，你是不是瘋了？”

羅夢卿不說話，只是溫柔繾綣地吻著梅玉冰的唇，柔情似水。

梅玉冰躲閃不得，只覺得惡心。

正在這時，門被一腳踹開，梅玉冰一驚，眼神微動。

是傅勉。

她的三郎——下一刻，她被點了啞穴，再也說不出話。

可是她沒辦法說話，羅夢卿攬著她的腰，她不得不靠在他身上，與他耳鬢廝磨。

她的眼里隱約泛著淚意。

傅勉走了進來，聲音冷得出奇：“放開她。”

羅夢卿笑了，聲音依然溫柔：“可是阿冰不愿呢——你瞧，她好喜歡我，都不肯離開。”

傅勉道：“你覺得我會信你？”

羅夢卿眉眼溫潤，只是說出來的話分外冰涼：“阿冰最歡喜我，我是她的三郎，她是我的阿冰——傅勉，你以為你算什么？”

傅勉拿著劍的手微顫：“暖暖——”

梅玉冰哭得厲害，可她說不出話。

她拼盡內力沖著穴位。

傅勉垂眼：“我知道了。暖暖，我不帶你走了，你往后……一定要過得很好。”

梅玉冰只能哭，她很想大喊，三郎，我心悅你，你能不能不要拋下我？

正在這時，她終于沖破了穴位。

可是晚了。

羅夢卿問：“你以為你還能走？”

傅勉瞳孔一縮。

下一刻，從房梁上竄出兩三個死士，直沖傅勉而去。

傅勉剛開始還能游刃有余地對抗，可是逐漸落了下風。

梅玉冰一個翻身，用力扭斷了羅夢卿的脖子，拿起桌上的劍就沖上去。

傅勉見了她一愣，不過很快回過神來，繼續戰斗。

“三郎，你別聽他瞎扯！”梅玉冰一邊躲閃一邊道，“我不喜歡他！”

傅勉眼里閃過一絲喜色，旋即又是落寞：“暖暖可別騙我。”

“傅勉，你他娘的聽清楚了——”梅玉冰正要說話，卻沒注意到身后的偷襲。

梅玉冰躲閃不及，咬牙等著受傷，卻在下一刻，看見了傅勉沖在她跟前。

替她擋了這一劍，又拼著力氣殺死了這個偷襲的死士。

梅玉冰愣了。

她跪在地上，顫抖著檢查傷口，卻絕望地發現，那一劍，正中胸口。

梅玉冰突然冷靜了。

她說：“傅勉，你給我撐住。你不許閉眼。”

傅勉卻笑：“暖暖別難過。”

梅玉冰聽了那聲“暖暖”，終于忍不住聲嘶力竭地喊：“傅勉，我不許你離開我，你聽見沒有——”

傅勉還是掛著那抹笑，顫抖著抬起手撫上了梅玉冰的臉，替她擦去淚：“暖暖，你還有話沒跟孤說完呢——”

梅玉冰泣不成聲：“我心悅你。我心悅你。我心悅你……我心悅你。”

傅勉道：“孤也心悅你。”

“三郎，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梅玉冰十八年來頭一回覺得慌亂，“你能不能不要拋下暖暖一個人？”

“……”傅勉快沒力氣了，只能說，“暖暖，對不起。”

“誰要你說對不起！”梅玉冰哭得雙眼模糊，“你上回替我描眉的時候，說要給我描一輩子眉的！你若是死了，我就打了孩子，另嫁他人！”

傅勉笑道：“如此甚好。”

而后，再無生息。

……

帝后痛失愛子，可卻不曾責怪梅玉冰。

“你還懷著身子，不可太過傷懷。”皇后道，“勤之雖不在了，可你還有他的孩子。”

梅玉冰忍著淚：“好。”

皇帝卻說：“孩子難受，哭一哭也是好的。”

梅玉冰搖搖頭：“三郎定是想我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好孩子。”皇后摟著梅玉冰，嘆道，“你呀，現在就安心待產。”

梅玉冰點頭應下。

三個月后，梅玉冰生下了一對龍鳳胎——男孩兒剛好在皇孫輩里行三。

帝后很高興，當即封男孩兒為皇太孫，女孩兒敕封了公主，一時間風頭無二。

人人都羨慕梅玉冰，可梅玉冰的三郎，再也回不來了。

……

寧復秋睜開眼，眼里隱隱約約有淚光。

她翻身起來，走到窗邊，看著月亮——快中秋了，月亮也越發圓潤。

只是暖暖和三郎，早已天各一方。

……

第二日，青巖和程虛鶴來找寧復秋，為的是安慰她被抓去魔域一事。

寧復秋昨晚看了很久玉簡，沒有睡好，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兩人卻以為是她受了驚嚇，徹夜未眠。

寧復秋也不解釋——大師兄說了，她越慘，賺得就越多。

青巖和程虛鶴想起昨日聽說的，寧復秋的大師兄單槍匹馬闖魔域把魔尊打了個半死，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寧復秋真的不能一次性把她的師兄們放出來嗎？

這么折磨他們，真的很沒道德啊！

青巖還帶來了莫婉婉。

莫婉婉抓著青巖的袖子，神態親昵，見了寧復秋有些不自然地往青巖身后縮了縮。

寧復秋沖莫婉婉點點頭：“莫師姐。”

莫婉婉勉強地笑了笑：“寧師妹好。”

寧復秋問：“師尊，師伯，復秋沒什么大礙，勞你們費心了。”

程虛鶴笑道：“怎么會沒事呢？你白露師姐知道這事兒后急得不行，聽說你回來了才松了口氣，她還想叫你同她一起去逛街呢。”

寧復秋無奈，白露又想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