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總會有一些喜歡在黑暗中行動的動物出沒。

云起香料店內，正在進行著一場談判。

武天姬一身夜行衣歸來，還未換下就被人堵在了店內。

“你是何人？”

“你又是誰？”來人反客為主問道。

“來我店里，速速報上姓名，不然的話，可要對你不客氣！”武天姬怒道。

“鬼鬼祟祟摸進了梅花衛暗樁基地，居然懂得其中的絕密暗號。你到底是何人？”

“你跟蹤了我一路？”武天姬側步橫刀就要出手。

“不要動！我們先坐下來談談，談不攏再動手不遲。”來人無意間暴露了故意壓低的嗓音。

“你是娘子？”武天姬聽出來人是一名女子，沒有繼續動刀。

“讓你聽出來了。”

“看你蒙面，只露雙眼，可以遮住額頭，你應該是梅花衛？”武天姬猜測道。

“你呢？知曉梅花衛獨門的暗號，額頭卻沒有梅花妝，你是梅花衛的舊人？”來人不答反問道。

“為何在梅花衛暗樁基地時沒有拆穿我的行蹤？”

來人說道：“我們這么溝通只能相互猜疑，不如一人一問一答。”來人提議道。

“誰先問？”

“我知道這里是云起香料店，明日一查便可知曉你的身份。我占據了優勢，可以讓你先問。”

武天姬聽出來人話語中的威脅之意，便開門見山問道：“你是誰？”

“我是魏婉芳。”

“梅花將軍魏婉芳？”武天姬驚道。

魏婉芳摘下蒙面露出了落梅妝，在燭火的搖曳之下，梅花也變得若有若無，靈動起來。

“這總該相信我了吧？現在我來問，你是梅花衛舊人？”魏婉芳沒有浪費自己的權限，跳過“你叫什么名字”，直奔主題。

“是。”武天姬猶豫道。

“為什么沒有落梅妝？”魏婉芳追問道。

武天姬回道：“這是第二個問題。”

魏婉芳淡笑：“那你來問。”

武天姬高挺的鼻梁，嘴唇卻動了數次沒有張開問出問題，猶豫了半天。

“你曾經訓練出來十二金釵密探，她們現身在何處？”

魏婉芳臉色一寒，沉吟道：“你到底是誰？怎么知曉這個秘辛？難道你是……”

“芳姐，你還記得天姬嗎？”

“天姬！你是武天姬？你還活著？”魏婉芳驚道。

武天姬將臉色的容膏撕了下來，恢復了原來的模樣，說道：“芳姐，今夜你是以梅花將軍的身份問我，還是以芳姐的身份問我？”

魏婉芳愣住，呼吸急促了幾下，又嘆了口氣道：“天姬，今夜我就是你的芳姐。梅花將軍的身份早已名存實亡，自從上官昭容暗地里與二張兄弟茍且之時，梅花衛已經不屬于圣神皇帝。”

“芳姐，既然不開心，何不退出呢？”

魏婉芳說道：“知曉了這么多私密內幕，太后和上官昭容豈會任由我等退出？天姬，你還是說說你是怎么死而復生的？”

武天姬苦笑道：“我哪里死過？這么多年，我一直在黑沙南庭臥底待命，卻從未有上線聯系過我。”

魏婉芳嘆息道：“前些年，梅花衛出了叛徒。可以說，有其他勢力在咱們梅花衛中做了內應。上官昭容清理過一批人員，并且在交火期間，燒毀了一些絕密文件。我懷疑，你的上線可能被清理，然后斷了聯系。”

“芳姐，你一手培養起來的十二金釵呢？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呢？”

魏婉芳苦澀道：“十二金釵是按照密探的身份來培養，我記得你是芍藥，你的上線是牡丹，牡丹被清理后，水仙和菊花也相繼隕落。如今，還有情報傳回來的只有三個人，我只能確認這三個人還活著，其他人卻是聯系不上。”

“只有三個人活著？芙蓉呢？蘭花呢？”武天姬急道。

“天姬，你誤會了。是只有三個人傳回情報，證明她們還活躍在一線。其他人沒有傳回情報，死亡只是一種猜測，更大的可能是她們還在做內應，只是沒有傳回情報而已。”

“芳姐，這個說法你信嗎？”

“我之前不信，但你的出現讓我覺得她們可能還在世上，只是因為各種原因中斷了聯系。”

武天姬問道：“有蘭花和芙蓉的消息嗎？”

“天姬，我回答不了你。你叫我一聲芳姐，我很欣慰，那么，芳姐告訴你，如果你重回密探隊伍，你可以知曉這些秘辛情報，如果你另有打算，不再回密探隊伍，就不要讓芳姐為難。你是知曉梅花衛密探的規矩的。”

武天姬沉默了良久：“芳姐，你為什么不勸我回梅花衛？”

“這句話我只在今夜里說，過了今夜我不會承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如今，梅花衛再也不是之前的梅花衛了。前些天，張相張柬之曾在圣上面前提議解散梅花衛，圣上正猶豫。如果解散，你剛剛回歸梅花衛，很可能又被安排回到掖庭。”

“什么，梅花衛解散后要回掖庭？”

“你覺得我們能去哪里？軍隊又不需要我們女子打仗，除了宮廷之外，也沒有女官的職位。”

武天姬沉吟道：“我討厭掖庭。”

“從那里掙扎出來的人，誰不討厭那里？”魏婉芳附和道，眼中漸無光芒，只有溫柔之色。

“芳姐，你不贊成我回梅花衛。但是，萬一其他人知曉我的身份，連累了你怎么辦？”武天姬問道。

“那就讓梅花衛這個組織早點解散，就沒有人追著你的身份了。”

“芳姐，你真心希望梅花衛解散嗎？”

“天姬，我們一起在掖庭長大，除了梅花衛之外，哪里還是我們的家？但是……”

“芳姐，如果這個家沒有了，我們必須要回掖庭，那還不如早點推出來。要不，我幫你退出梅花衛吧？”武天姬慫恿道。

“天姬，你又不是不知道梅花衛的規矩，像你這種情況很少，才能輕松脫身。我怎么能輕易脫身呢？除非圣上開恩，賜下白衣身份。”魏婉芳猶豫了好久。

武天姬想起足智多謀的守真，心中有了打算，安慰道：“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徐徐圖之。如果僅僅依靠圣上開恩，幾率可謂是極小，還不如逃到突厥避難更爽快些。”

魏婉芳說道：“逃能逃到哪去？去了突厥，人生地不熟，還不是被人認出來？哦！對了，你可以扮作胡姬！哈，我真的沒有認出你來。”

“胡姬的身份不錯，可以去西域，還可以隱居在坊市里。芳姐，要不，你也跟我一樣扮作胡姬，我們作伴一起做老板娘，遠離梅花衛。”武天姬勸道。

魏婉芳笑道：“我這長相要扮成胡姬，那得多困難。再說，我……不行啊，天姬，我還得依靠著梅花衛的身份尋找我失散多年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