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店小二率先沖入了范文程的屋子，兩人正要動手，掌柜卻發(fā)現(xiàn)躺在炕上的碩色頭上帽子滾落一邊，連帶著把假發(fā)套都帶出去了，露出一顆大光頭，腦后還垂著一根金錢鼠尾辮。

店小二正要手起刀落，卻被掌柜制止住了：“別動手！”

兩人退了出去，招呼在走廊上的那一群人也退回。

回到掌柜屋子的地下密室內(nèi)，蓋上了蓋板，這群賊人議論紛紛。

“好險，我們差點就把女真人給殺了！”掌柜心有余悸的說道。

“女真人也是人，殺了就殺了，又怎么樣？”一名滿臉絡(luò)腮胡的賊人說道。

“你們知道個屁！”掌柜差點要拍桌子，“遼東的馬賊，多同建州女真人有來往。建州女真人的四貝勒，就在拉攏我們這些做賊的人。你們難道不知道？馬賊劫掠的商隊多半是同海西女真人、蒙古人做生意的商隊，卻從來不動去建州的商隊！這是為何？你們動腦筋想一想！”

店小二道：“建州女真如日中天，蒙古人、海西女真人都被他們擊敗了，連大明都敗了。若是長此以往，恐怕是我遼東大患。倘若有一日朝廷丟失了遼東，你我皆為漢人，若是不想死，豈不是只能投靠建奴？”

“投靠建奴？”一名賊人道，“別的不說，就說那金錢鼠尾辮，老子就受不了！”

“掌柜的，我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建奴全部宰了，向朝廷請功吧！我們洗手不干了，拿建奴的人頭換個官兵當(dāng)當(dāng)！”另外一名馬賊道。

“對啊！”店小二把同《三國演義》齊名的另一本毒雞湯搬出來了，“殺人放火受招安，我們從賊的誰愿意一輩子干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啊？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當(dāng)個官兵，豈不比現(xiàn)在過得舒坦？”

就和《三國演義》是后金的兵書一樣，《水滸傳》里的宋江，可是每一名從賊的楷模了，想要升官發(fā)財，殺人放火受招安，這句話已經(jīng)是經(jīng)典了。

掌柜眼珠子一蹬：“你們懂個屁！看看宋江什么下場？再看看那一百零八將什么下場？看看現(xiàn)在遼東局勢如何？你們動腦子想一想，若是我們殺了建州女真人，去招安當(dāng)了官兵，我們會怎么樣？朝廷鐵定讓我們上戰(zhàn)場去和建州女真人打，到時候死在戰(zhàn)場上，首級被人割走，死無葬身之地，還不如現(xiàn)在了！招安當(dāng)官兵的想法不錯，可是大明在遼東已經(jīng)快完了，我們要招安，也是去當(dāng)大金國的官兵！當(dāng)這大明的官兵沒前途了！招安？那是去送死！”

“可是，老子實在受不了那金錢鼠尾的發(fā)型啊，剃發(fā)留辮，我們也變成蠻夷了，今后死了，連祖墳都進(jìn)不去。”一名賊人道。

“是否剃發(fā)留辮，這個可以和四貝勒談，更何況，我們又不是直接當(dāng)建州兵，讓我們?nèi)ギ?dāng)包衣阿哈，說實話我也不愿意去，我們只是幫他們做事，拿點賞錢，豈不是比現(xiàn)在好過？等今后投降的漢人多了，我們再加入后金軍，想必他們也不會讓我們剃發(fā)留辮了。”掌柜道。

經(jīng)過掌柜一番勸說，那幫賊人終于答應(yīng)不殺女真人了。

店小二又問：“掌柜的，可是我們把他們麻翻了，已經(jīng)是得罪了他們了，若是不把他們殺了，他們醒來必然找我們麻煩。”

掌柜道：“這有何難？把他們帶進(jìn)地下室，把他們弄醒，我把事情緣由告訴他們，再向他們道歉。我看領(lǐng)頭那個商隊掌柜模樣的人也是個讀書人，應(yīng)該是通情達(dá)理之人，只要我們幫他們，他們肯定不會和我們計較。”

“一切都聽掌柜的！”幾名賊人紛紛拱手行禮。

除了三名賊人不肯之外，大部分的都同意了掌柜的提議。

掌柜指著那三名不肯干的賊人道：“你們幾個若是不肯為大金做事，那你們就金盆洗手吧，從此我們分道揚(yáng)鑣！”

“分道揚(yáng)鑣就分道揚(yáng)鑣！老子寧可被官府抓去坐牢，也不愿意給蠻夷做事！”一名賊人站了起來。

另一名賊人也站起來大聲道：“老子也不給建奴做事！老子是漢人，不能做辱沒祖宗的事，要干你們干好了！”

“對，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們?nèi)ソo建奴辦事，老子走人！”第三名賊人站起來。

“好，”掌柜點了點頭，“那你們走吧！”

那三名不愿意給后金做事的賊人轉(zhuǎn)身往樓梯上走去，這時候那個掌柜向其他幾名賊人使了一個眼色。幾名賊人突然拔出刀，從背后殺上去。

刀光閃爍，血花四濺，那三名轉(zhuǎn)身離去的賊人接二連三的倒在血泊中。其中一名賊人還未斷氣，他人倒在血泊中，卻努力抬起手指，指著掌柜：“你，你！好歹毒啊！”

“兄弟對不住了！”掌柜提著刀走到那賊人跟前，“我不能保證你們離開后會不會向官府告密，為了安全起見，只能把你們都?xì)⒘耍≈挥兴廊瞬挪粫婷埽　?

說完，掌柜狠狠一刀刺入了那賊人的心窩，又用力一擰，那賊人當(dāng)即咽氣。

“把這里清理了，再上去把大金國的勇士背下來！”掌柜道。

“掌柜的，上面還有兩個官兵，一個老女人和一名車夫，我們不用管他們？”店小二問道。

“暫時不用管，老子的迷藥可以頂兩個時辰，現(xiàn)在才過去半個時辰。”掌柜說道。

有人把那三人的尸體拖走了，還有人清理了現(xiàn)場。隨后掌柜帶人到上面，把尚在熟睡中的范文程他們背了下來。

掌柜拿起一條冰冷的濕毛巾改在范文程臉上。過了一小會兒，范文程睜開眼睛，他只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炸裂了一樣劇痛，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

“我這是在哪里？”范文程環(huán)視了一圈，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不過感覺自己像是在地下室里面，邊上還有好幾條彪形大漢，只是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模樣。

范文程逐漸清醒過來，他定睛一看，只見跟前跪著一群人。

“程掌柜，草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你們是大金國的勇士，多有得罪，草民向您說聲對不住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自家人不識自家人。”掌柜跪在地上道歉。

范文程問清楚了情況，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來這家店是馬賊的一處窩點，而那些遼東的馬賊大部分都已經(jīng)被四貝勒收買了，暗中幫四貝勒服務(wù)。范文程他們進(jìn)來的時候，被誤以為是普通的商隊，這些賊人想要搶劫一把，結(jié)果大水沖了龍王廟。

碩色等人也陸陸續(xù)續(xù)蘇醒過來，覺得大丟面子的一名建州女真人道：“沒想到老子中了這些蠻子的道！陰溝里翻船，真是氣死人了！”

那建州女真人想要拔刀，卻發(fā)現(xiàn)刀都被人收走了，他跳起來，一拳向掌柜打去，卻被碩色給攔住了：“闊海！住手！他們都是自己人！只是沒認(rèn)出我們，一場誤會，不得無禮！”

聽到碩色喊話，闊海只好收回拳頭。

碩色問道：“那兩名明狗官兵還在上面吧？”

“在，草民給他們下了迷藥，足夠他們昏睡兩個時辰了！”掌柜連忙回道。

范文程笑道：“哈哈！大好機(jī)會啊！既然這里都是我們自己人，那就把那個車夫宰了，其他的三人全部抓走！那個小兵既然會被那蠻子小旗看中了，說明有些本事，把他們?nèi)拷壍酱蠼饑唤o四貝勒！若是他們肯歸順我大金，我大金如虎添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