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府衙。

從城市布局上來看，位于云州城中心的是鎮守府，而云州府衙則在鎮守府東邊，占據了一個較為次要的位置。

兩者的主次關系非常明顯，后者是給前者打工的。

和白川前世看過的許多小說不同，這個世界的修界并不存在俗世王朝，也不存在國家的劃分。

究其原因，這個世界的修士并非那種飄然世外的存在。

無論是為了對抗妖族的威脅，還是為了提升內部競爭力，發展壯大都是各個門派的一致選擇，而要發展，就不能沒有新鮮血液的供應，就不能沒有凡人。

修士看似高高在上，但其實根系仍然扎在凡人之中，沒有凡人，修士這個群體就會逐漸枯萎，數量減少直至全部消失。

出于最基礎的，補充有修煉資質的新弟子，以及獲得資質更加優秀的弟子的需求，各個門派必然要對自己勢力范圍內的凡人進行掌控。

在這片權力的金字塔中，頂層的權力由門派自行行使，俗世的統治者沒有生存的空間。

或者也可以說說，門派就是這片土地的統治者。

當然，光憑修士的人力和心力，是不足以或不值得處理治理凡人的種種瑣事的，因此還是需要任用凡人來協助。金字塔的底層還是交給凡人的。

云州府衙就是這樣一個機構，它的下頭還有各種各樣的俗世機構，它的上頭就是云州鎮守府，再上頭則是南楚劍門。

趙書彬套著匿形術，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府衙內部，這里一般來說沒有用陣法道術防護的必要。

各處晃悠了一陣，趙書彬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戶籍檔案庫。

這里存放著云州城及其治下地區所有凡人的戶籍資料。

略微用神識一掃，海量的信息從腦海中流過。

找到了，杜構一家的資料。

趙書彬繼續用神識掃描著，從杜構開始往上追溯，當然也沒漏下杜構老婆家的資料。

很快，趙書彬的嘴角露出微笑。

果然如同他猜測的那樣。

這樣事情就能夠說得通了。

雖然還有幾塊拼圖沒有找全，但張家之所以會定期資助杜家，有極大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原因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杜家的現象必然不是個別現象，而應該是普遍存在的。

這一點還需要驗證，趙書彬再次翻閱起檔案，這一次不光是杜家的，而是大量、廣泛的翻閱，遇到有用的就記在心里。

好在筑基修士的記憶力驚人，可以把這海量的，相互之間沒什么聯系的信息全部牢牢記住。

呵呵，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趙書彬感到自己心潮澎湃。

至于他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

那當然是因為，這里面有著功勞的氣息。他需要功勞，這也是為了——

等等！

趙書彬忽然收斂心神，警惕起來，他察覺到有一名修為不低的修士正在翻墻進入云州府衙，用神識仔細查探必然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不過對方似乎并不擅長隱匿自身，從其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靈氣波動就可知曉其位置。

這人和自己相比有點菜，趙書彬松了口氣。

換了此刻的趙書彬，他要是想隱藏自己，完全有把握站在一個同階修士面前，而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修士身份。

若是對方水平差點，甚至連趙書彬人在哪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那趙書彬大可以好整以暇地遠遠尾隨，呸，跟蹤對方，看看到底是哪位好漢？潛入云州府衙想要干嘛？

此刻天色已暗，大多數凡人官吏早已經回家了，只有少數值夜的，以及居住在府衙內的人在。

那道人影躍過院墻后，伏低身體，左右張望著以防有人出現，看來是不敢大肆使用神識探查。

同時還借著各種回廊柱子掩蓋自己的身形，看來是不會匿形的道術。

此人穿著便于活動的貼身衣褲，在其臉上蒙著一塊黑布，蓋住口鼻，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看起來活像個缺乏經驗的江湖人士，而不像一個筑基期的修士。

蒙面或許能防止陌生的凡人認出其身份，但是對其略微熟悉的人還是能通過體態認出其身份。

那大長腿，還有那大眼睛，無不在宣示其身份。

是瑾思瑤啊，趙書彬以手扶額。

不過想來也對，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是各項全能的，既能打，又能潛行。這姑娘還是初次下山，確實缺乏經驗。

更何況這姑娘還是一個體修，體修就應該鐵拳平天下，修煉潛行類法術簡直就是在侮辱這種體面的修煉方向，那是刺客才該干的事。

呃，改正，現在刺客都開始流行無雙了，體修改潛行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話說回來，瑾思瑤為何要趁夜潛入云州府衙？

身為鎮守府修士，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吩咐。

除非是像趙書彬一樣不想被人知道。

她是奸細？可奸細應該潛入鎮守府——呃，她已經做到了——而不是府衙，而且她的身份也是經過鎮守府核驗的。

難道是和之前她去找白川時的異樣有關？

敵友未辨，不宜輕易暴露自己，趙書彬決定繼續隱匿自己，跟在瑾思瑤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因為瑾思瑤大概是過于謹慎，不敢大范圍地釋放神識，所以趙書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她身后——雖然瑾思瑤仔細查探也不一定找到趙書彬。

就這樣，瑾思瑤小心翼翼地潛行著，左躲右藏，好似上演一場007的特工大戲。

而趙書彬在她身后二十步左右的距離外，悠閑地走著，欣賞著前方的表演。為了等瑾思瑤折騰完，他必須得走得很慢很慢。

府衙內部并非是完全無人的，有巡邏的衛士，有值夜的小吏，甚至還有起夜出來小解的人。

很明顯瑾思瑤沒有提前踩過點，找錯路不說，有幾次都是緊張地躲避巡邏，漸漸地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在月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

姑娘沒被遮住的臉很好看，貼身衣物被潛伏姿勢勾勒出的曲線也很動人，但趙書彬只感覺，潛行真是個技術活，這姑娘完全沒天賦，可能是教都教不會的那種。

這種姑娘只適合在關鍵時刻來個天降正義。

而且潛行是真的耗時間，有那功夫開著無雙早就把要做的事做好十遍了，難怪刺客們要改了無雙，那效率多高，能接好幾倍的單子。

終于，瑾思瑤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而趙書彬跟著一路看了個爽，此刻看向瑾思瑤的目標所在。

是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