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冷清的月色越出對面成排的樓群,斜斜地流瀉在這片天臺上。牙白的月色沿著天臺護欄斜切而下,平分了長方形天臺地板。他那寬大的背影上灑滿了清冷,我突然有種想跑上去再次擁抱住他的沖動。
但我沒有跑,我只是慢慢走上前去,從后面抱住了磊。
我感覺到了磊全身的戰(zhàn)栗和沉重的呼吸。他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內(nèi)心在交戰(zhàn)。我把頭伏在他的肩膀上,透過那件薄薄的襯衫,我能感覺到磊的體溫和起伏不定的心跳。漸漸地磊安靜了下來,回轉(zhuǎn)身抓住我的雙手,端詳著我的眼睛。我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突然想起磊和自己下午到現(xiàn)在還沒吃什么東西。于是,我掙脫被磊抓得有點痛的手,理著頭發(fā)說:
“你餓不餓?一天都沒你見吃什么東西。肯定餓了,我們下去吃點東西吧,我中午來時給你叫了份外賣,還放在那里……”磊又抓住了我的手,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你在等我一會,我下去熱了拿上來。”磊說完,拍拍我的肩膀,轉(zhuǎn)身下了樓頂。
就這樣,清冷月色下,偶爾涼冷的晚風(fēng)吹過的樓頂,我一個人站在護欄旁,頭頂是如越調(diào)越濃墨水般的蒼穹,那彎冷清月亮周圍的暈圈似乎正在擴散。側(cè)首以45度角仰望,左首的天空偶爾會閃過一陣劈劈啪啪光彩奪目的煙火,可是絢麗的景色只持續(xù)了一瞬就化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四散消失。我突然想起,有個人說過:看見的,熄滅了;看不見的,今生今世也無法看見。
太無奈了,我不要這樣的傷感。我收回目光,借著此刻眼里變得有些凄清的月色,打量著這個上來以后一直沒仔細看清楚的天臺。首先跳入我眼中的是那個黑漆漆的閣樓。眼前的閣樓不像江南水鄉(xiāng)一般意義上的閣樓,這是座外觀很特別的閣樓,如果真要確切說,應(yīng)該說是涼房。三面墻上僅有的一扇木板門密不透風(fēng)地緊閉,一把生銹的鐵鎖鏈住了那個鎖眼,唯一的一面玻璃窗門也掩得嚴嚴實實。我掃視了一遍四周,發(fā)現(xiàn)整個天臺只有這個閣樓。好奇心使然,我輕手輕腳地朝那個閣樓窗戶掩過去。在我正想探頭去看清玻璃窗內(nèi)屋子里的東西的時候,冷不訪身后一個聲音響起:“你在干什么?”
我大吃一驚,回頭才發(fā)現(xiàn)是磊,驚慌的心略微平定。我定了定神,問磊:“怎么這個閣樓這么奇怪的?門和窗戶都關(guān)地這么嚴緊?”
“沒想到你的好奇心這么重。跟你實話說吧,那是我跟別的女人鬼混的地方!”說完,磊呵呵地干笑了幾聲,眼睛里浮起輕佻的邪意。
他的話無異于一種顆水雷,把我平靜的心湖炸開了鍋。一陣鉆心的銳痛掠過我的心田,然后是一陣短暫的窒息。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耳朵里不斷回響他那句令每一個女人都無法接受的話。他沒有隱瞞自己的過去,沒有隱瞞他是個小流氓的事實。雖然我早知道他不可能是個純潔的少男或是專情的男子,但我的心還是好痛,好痛。
為什么?他就不能說些其他的話,這樣也好給我些幻想。或是什么也不說,只是沉默也好。但他還是說了句最傷女人心的話。我想轉(zhuǎn)身離開這個可惡的天臺,但我的腳卻像灌鉛一般不聽使喚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