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只顧著說話,都忘了?!眿寢屚蝗幌肫鹆耸裁?,叫道?!皠偛胚M來前,我已經給你放好水了,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后好好睡個覺,一覺把那些不開心通通丟到爪哇國去吧。”說完,媽媽拉起我,把我推出房間。
經過客廳的時候,爸爸正彎腰在泡茶,見我過來,招呼我過去喝茶,仿佛剛才沒有發生什么。我不知道爸爸‘偷’聽了媽媽和我的對話,事后媽媽告訴我后才知道。我望了媽一眼,向媽媽求救,媽明白我的心思,忙給我解困:“孩子累了,你讓她休息吧?!闭f完,媽媽把衣物遞給我。我接了進了浴室。
我躺進狹長的白玉浴缸,幾股溫暖柔軟的水流像小男孩的嘴唇一般親吻著我每寸的雪膚冰肌。我的纖纖細指跳躍過一寸寸白里透紅的冬雪寒梅,舞進三月花開的雪融平原,在騰起的迷濛水霧里,我閉目微笑,全身上下變得越來越放松。突然,我想起了他——那個流氓。一想起那個流氓,我的大腦就開始混亂,簡直沒完沒了。
最后,我決定閉眼不去思考任何事情。
草草地泡完熱水澡,回到房間,關上門。打開臺燈,我翻出只有在失戀后才會寫的日記本。握著英雄牌鋼筆,我在淡藍色的信箋紙上一筆一劃地書寫這幾天的心情和感受。在寫到今晚那頁,我不由得停了下來,雙手支起下頜,望著淡黃色的燈光。不知道那個流氓現在在做什么?我假想那個流氓坐在綠色沙發上抽煙,或在四處都是衣服的房間里來來回回,或躺在寬大的床上翻來撫去。想著想著,我手中的鋼筆在日記本上寫了好幾個大大的‘流氓’。注釋著紙上那幾個有些嬌稚的字,我不禁啞然失笑。為什么要寫他,我撕下那頁紙扔進廢紙簍,繼續寫道:
“今天,我在酒吧里被一個流氓扛回他家里去了。……他不是普通的流氓,他很霸道,……肩膀很寬,被他扛在肩上,我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還好,他沒傷害我。……他應該是個流氓中的‘好人’吧。我寫下這句話后又覺得用詞不妥,把這句話涂了,改成壞人,又涂掉,改回好人。如此反復,最后還是留下‘好人’?!?
看著日記本上那幾行涂涂改改的字句,回味那個流氓迷離的眼神,不屑的話語,還有那雙有力的大手,我就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一掃失戀后的憂郁,仿佛又找到了某樣失去的東西。
“阿薇,早點睡。晚安!”媽媽在門外跟我說了晚安就回自己房去了。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上火辣辣地燒紅。我在里面應了聲,然后把燈光調暗。我晚上睡覺有個習慣,就是總把燈開著。
媽早已幫我收拾好了床,我合起日記本,起身把自己扔到軟綿的床上。很快我就睡著了。太累了,這幾天一直在失眠,白天晚上精神總是恍恍乎乎。有時候睡到一半,我突然就醒轉過來。在寒冷的夜里,一個人擁著被角蜷縮在寬大的床角默默地流淚,與孤獨放對。
一覺醒來已經是七點零五分。我一骨碌爬下床,匆匆刷牙洗臉。打開立體衣柜挑衣服,我挑了件蘋果綠的套裙。在化妝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昨晚那個流氓的充氣沙發就是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