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應昊揚聲道：“賬還沒結呢。”

金棒子臉部抽抽了一下，用那雙幾乎看不見眼珠的眼睛，深深審視了應昊一眼，道：“給他。”

心腹聞言，摸出五張金票子，扔在地上。

應昊道：“打壞了我好幾張桌子，這點錢可不夠。”

心腹氣結，又拿出一疊金銀票扔在地上，道：“都給你留著買棺材吧。”

應昊哂笑道：“這還差不多。”也不怕丟面，蹲下，將地上的金銀票撿起……

“哥哥，你沒事吧？”囡囡關心地問道。

應昊摸摸她的腦袋道：“哥哥沒事，沒嚇到你吧？”

囡囡乖巧地搖搖腦袋：“有哥哥在，我不怕。”

應昊笑了笑，繼而對虞美娘說道：“今天的生意怕是沒法做了，你先帶受傷的人進去休息，然后請個大夫來。”

“好。”虞美娘照辦。

相比與獅狼群的戰斗，這次戰斗的傷員情況，都在控制內，最嚴重的一個，胸口挨了一刀，差一點就捅穿了心臟。

其它大多數都是些皮外傷，還有幾個骨折的。

虞美娘請了兩個大夫來，起初兩個大夫得知是幫人奴看病，還不太情愿。

不過當虞美娘拿出應昊給她的那疊金銀票，立馬屁顛屁顛的跟來。

兩個大夫幫傷員們涂上藥草包扎好，那個重傷的則直接抬到了醫館去治療。

是夜。

應昊坐在破敗的小院中飲酒，為了防止大嘴幫下黑手，今晚不打算睡覺。

“應老大。”

虞美娘走了過來：“我已經讓大家把藥換好了。”

“嗯。”應昊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吧？”

“是的。”虞美娘不知應昊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應昊喝了口酒，寒冷的晚風吹過，吹起了他額前幾縷碎發，也吹起了虞美娘的半邊劉海，露出了那只駭人的無珠眼。

“這個送給你。”應昊拿出一個根據上輩子記憶制作的獨眼罩。

“不要多想，你就當它是個裝飾品。”應昊神情坦然。

“不會。”虞美娘接過獨眼罩。

女子哪有不愛美的，雖然戴個眼罩在臉上有些怪異，但總好過直接將缺陷展露出來。

應昊教她將眼罩戴好，夸贊道：“很好看。”

虞美娘年輕時能以人奴之身，成為妓院頭牌，五官與身段自然不會差。

之前由于缺乏自信，一直都用劉海遮住半張臉，看不太出來。

此刻戴好眼罩，將那半片頭發別至耳后，挺鼻朱唇，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虞美娘自己也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圓鏡照了照，眼罩乃由白牛皮制作而成，小巧的罩子剛好蓋住缺眼，兩根細細的皮繩綁住，看習慣了，也不覺得突兀。

“謝謝。”虞美娘真心感謝，“沒想到應老大你還會女紅。”

從前虞美娘不是沒想過用遮蓋物之類的來擋住缺眼，可戴上之后不是容易掉，就是太難看，起到反作用。

而應昊制作的這個眼罩，精巧又不失美觀，戴好之后還不會難受。

“這算什么。”應昊笑道，“只要你自己不介意就成。”

應昊制作這個眼罩的原因，便是被虞美娘的故事打動。

古來男女間的愛情，往往都是自私的。

虞美娘一介女流，卻能為了愛情，甘愿自毀一只眼睛，這得多大的勇氣！

再說，虞美娘可能是眾人中唯一通曉琴棋書畫的，往后許多事，都要用到她。

能讓她找回自信，對大家都有好處。

“應老大……”

虞美娘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一心一意為了大家好，可大嘴幫畢竟不好惹，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我帶大家從牛角礦山出來，就向大家保證過，一定要讓大家活出個人樣……”應昊云淡風輕地道，“想要活出個人樣，光靠這么一家店，遠遠不夠。從我決定來到這里，就沒想過只守著這一家店，有些事早晚都要做的，何不如早點做。”

虞美娘道：“我只是擔心，三日后……”

今日之戰，看似勝了，可大家都清楚，全靠著應昊一己之力。

三日后就要面對大嘴幫全體幫眾，縱然大家對應昊充滿信心，但以一敵百，未免太不切實際。

“放心，我從不打無把握之戰。”應昊自信一笑，“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是，應老大你也早點休息。”

虞美娘沒在多說，大不了三日后，大家一起和大嘴幫拼了。

若是應昊知曉虞美娘的想法，一定會很高興，這就是他一心想要帶給大家的勇氣。

“應老大！”

虞美娘剛走，張無為又走了過來。

張無為長著一張少年老成的臉，膚色偏黃，黑色的短碎發后面，留了一撮長毛。

應昊微笑看向他，他早就發現張無為躲在院門后面：“怎么了？”

“都是我的錯。”張無為認錯道，“是我太沖動了。”

應昊做出錯愕的表情道：“此話從何說起？”

張無為道：“今天要不是我太沖動，就不會打起來。還有上次在街上，也是我太沖動，才害你和那個四臂族決斗！”

“這都不是事兒，年輕人不沖動，還叫年輕人么！”

應昊無所謂無地道：“要是人人都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活在這世上又有何意義！我倒是希望，下一次受到欺負，人人都能像你一樣的沖動……那樣我所做的努力，就不會白費了。”

“應老大……”張無為動容，眼中霧氣升騰。

應昊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我家鄉有句俗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沖動不是罪，弱小才是原罪，你可知，你真正的錯誤是什么嗎？”

張無為道：“我……我太弱了！”

應昊說道：“不錯，你太弱了，如果你是個強者，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都不會有人覺得你沖動……”

“就像你一樣？”張無為注視應昊，目光火熱。

“我現在還算不上。”應昊笑道，“真正的強者，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無論敵人還是朋友，都會奉為真理。”

“我想變強……”

張無為突然雙膝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求您教我變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