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店家的服務，白芍抽搐著嘴角，從包里撥拉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找出紙巾后，又翻了翻，這才嘆了口氣放棄尋找頭繩。

不太熟悉這種烤肉的她，只能按照大叔剛剛的教導，慢騰騰地架好鐵絲網。

唔……這火是著了嗎……

湊過去吹了吹黑漆漆的炭塊，頓時在零星的火點中，飛起的煙灰冒出鐵絲網嗆了她一下。

白芍懵然地皺了皺鼻子，趕緊看旁邊的那一桌有沒有被她影響。

和式的店面不大是真的，大概是因為烤肉這項活動經常是群體性的，所以大叔每張桌子都不小，長長的一張擺在榻榻米上。

房間橫向的距離有限，頂多放兩張這樣的桌子，每一張都可以挪動。

白芍所在的這張桌子和隔壁的，大概是之前經過合并，被不怎么走心地分開后，現在也不過在中間隔了窄窄的距離。

說實話，她在走進來之前也沒想到店內是這樣的設置，但是既然進來了，實在不好就這樣轉頭離開。

白芍輕聲跟店主說自己是一個人，她知道有些店家為了賺更多，單一的散客很可能不接待，而且她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就吃不多，吃不多店家就賺得少，還占位兒。

不過大叔卻很熱情，妻子話不多卻很溫柔地告訴她盡管坐下。

開心歸開心，白芍笑著謝過他們后，還是提前打招呼，說自己并不介意之后和別人拼桌，啊，自己占著一整張大桌子的確有點過意不去。

坐下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靠隔壁桌子的那邊，防止占據另一頭的通道，那樣的話，后來人在進的時候她得不斷起身，也不好。

煙灰飛起的時候，白芍擔心會弄到人家桌子上趕忙抬頭去看，然后先是松了一口氣，這才仔細注意到這一桌子上的男生。

唔……統一的藍白運動服……統一的網球包……上面繡的是……青學？

白芍愣了一下，這么巧？吃個飯都能遇見網球少年。

果然不愧是網球的世界嗎。

然而，少女是剛看清隔壁的人，殊不知，這群少年早就注意到她了。

青學網球部結束一天的訓練后，考慮到新年假期大家湊不起來，便一致決定今晚聚餐。當然，手冢國光不會主動提議這種事，但也不會拒絕。

白芍進店的時候他們菜都上齊了，亂哄哄的烤肉店里，他們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少女，直到她坐在他們旁邊。

一個孤身的女孩兒孤伶伶地吃飯，還來這種熱鬧的店里，這多多少少會讓人在意。

青學他們人多又飯量大，桌上的兩個燒烤架都開了火，大石秀一郎正專注于烤肉，是搭檔扯他袖子他才將注意力移出。

菊丸英二在家是老幺，上面幾個姐姐寵著他長大，他對女性天然敏感，自身也活潑開朗富有同情心。

此時他偷瞄著旁邊桌上的少女，忍不住去拉身邊的搭檔：“吶，吶，大石……你看那個女孩兒……”

大石秀一郎聞聲看過去，就見隔壁桌的女生笨拙地搗鼓桌子上的東西，身邊沒有任何人。

“哎？怎么一個人？”

天生愛操心擔憂的少年摸了摸頭，充滿著面對女生的無措。

桌上的人聽到對話，不由得也看過去。

離白芍最近的是不二周助，對面是手冢國光。

不二笑瞇瞇地偏頭，屈指撐在臉邊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兒，卻在幾秒后突然睜開了眼。

冰藍色的流光伴著微微的驚訝，閃現在眼眸中，但很快，他又變成了笑瞇瞇的樣子。

“手冢，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嗎？”

坐他對面的手冢國光，論觀察力和敏銳度自然也不遜于青學的天才，對方能發現的事情，他也意識到了。

“啊。”推了推眼鏡，手冢卻沒多說什么。

“啊……總覺得有些眼熟呢……”桃城武嘟囔了一句。

“嘶，”海堂瞪了他一眼，“女孩子你都眼熟吧！”

“你個混蛋說什么呢！”

“嘶！”

……

乾暫時放下他的未改良版乾汁，拿起筆來唰唰開寫，眼鏡片反光一閃。

不二饒有興趣地看著此時“應該失明”的女孩兒，摸了摸下巴思索。

然而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白芍突然趴過身去對著炭塊吹了一口。

此速度之快，行為之特別，動作之突然，讓一桌子注意著她的男生愣是沒來得及阻止。

……

…………

所以。

白芍眨了眨眼，為什么他們要看著她，她沒有把炭灰弄他們桌上吧？

“呵呵。”

白芍疑惑地歪了歪頭，不明白身邊這個一直笑瞇瞇的栗發男生，怎么突然笑出了聲。

雖然她看過青學的資料，這一桌子正選她也能對上號，但白芍還沒有自以為是到路上碰見，就能上去跟人家攀談的地步。

她也沒覺得此時普通的她有什么特別的。

在她心里，大家真就是偶然間在烤肉店相遇的客人。

既然是來吃飯的，那，能吸引他們的大概是……食物？

白芍不確定地想。

她掃了一眼對方桌上滿滿當當的食盤，和她每個菜只有半份的桌子。

猶豫地伸手，端起一盤切成三角的面包片。

這個是菜單以外的東西，也不是傳統的吃法。點菜的時候，老板娘隨口抱怨大叔又買了面包，孩子不喜歡剩下了很多。

白芍那時突然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吃過烤面包，便順勢請店家幫她準備。

去掉面包片的硬邊，對角切成三角狀，用刀子稍微壓一下邊緣鎖邊，不管是刷蛋液還是刷蜂蜜，烤起來都很好吃，隔壁小孩都饞哭了咳咳。

所以……

白芍端著那盤看起來索然寡味的面包片，猶豫地遞給身邊的栗發少年。

“……你們是想吃這個嗎？”

“……”

就算是不二，都不禁愣了一下。

“看你們一直在看……”后面的話白芍沒再說出來，怕他們覺得尷尬，“這個也是烤的，刷蜂蜜，蛋液或者辣醬都可，想吃什么刷什么，我覺得還不錯。”

白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仔細解釋道：“是我自己喜歡的吃法，你們可以試試。”

不二周助最先反應過來，溫柔的聲音輕易就安撫了他人：“呀，謝謝你，剛才便有些好奇呢。”

手冢緊接著點頭，清冷而有禮地道謝：“多謝。”

不二已經接過食盤，親手夾了一片面包片放在烤架上，均勻得刷上一層燒烤醬。烤架上之前烤了肉，此刻肉的油汁混進了面包片里，不過幾息，焦香濃郁的香味兒便傳了出來。

不同于烤肉，淡淡的麥芽甜被火苗炙烤后，有一種焦脆的味道，水分的蒸發讓燒烤醬和肉汁鎖進了蓬松的面包里，是另一種誘惑。

白芍羨慕地看了眼不二熟練的動作，轉開頭，看著吞咽口水的少年們，她忍不住抖肩笑了。

吃肉固然能得到滿足，但主食的魅力是無可取代的。

而且吃了那么多肉，即使喝麥芽茶也有些膩了吧，其他的蔬菜烤過之后，經過濃郁的調料味遮蓋，哪能比得上淀粉本身的樸實沉淀？

不二雖然沒這樣烤過面包片，但這并不影響他對火候的把握。

輕柔地給面包片翻了個面，誘人的香味是連他都不想拒絕的嘗試。

等下試試芥末味兒的吧，栗發少年滿意地想。

色澤誘人的食物被妥善放在小碟子里，然后被白皙的手指推到了白芍面前。

她驚訝地看著不二，卻得到他理所當然的答復：“佐藤桑把一盤都給了我們，那就讓我們幫你烤吧？”

白芍眨眨眼。

這才明白為什么剛才他們看著她。

“唔……”

“什么佐藤？不二學長和這位學姐認識啊？”桃城還有點懵，既然認識剛才為什么不打招呼呢？

那只能說明你學長感覺太敏銳了吧。

白芍想。

“是佐藤芍的概率百分之九十八，現在改名白芍，立海大高一生。佐藤芍，十七歲，世界……”隨著乾淡淡說出一串數據，其余幾人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心里隱隱有了個猜測。

白芍聽著這熟悉的報數據，和這不熟悉的碎碎念，忍不住問：“柳蓮二是你……”

“教授和我是從小的朋友，只是他后來轉學了。”乾推了推眼鏡，解釋到。

那就不意外了，難怪都是數據網球。

“不過，不二君還真是敏銳呢，”白芍無奈地笑了笑，又看了看一旁沉默，卻也沒什么意外表情的手冢國光，“手冢君也早認出來了吧？”

“啊。”被問到的茶發少年點點頭，“前輩眼睛好了嗎？”

“嗯，已經沒事了，只是還沒對外公布，謝謝你們關心。”

“啊，不要大意。”

白芍彎眼笑了笑，覺得以后自己不用化妝了，這堪稱整容的化妝術，看來她修煉得不夠，遇到個網球少年都能被認出來，以后也可以省了彩妝錢了。

“和我們一起吃吧，前輩？”

笑得像只可愛小熊的栗發少年，真誠而溫柔地邀請白芍。

暖黃的燈光下，圍坐一圈兒的少年嬉笑玩鬧，眼神陽光而充滿期待。

她看了看不二手中的燒烤夾，和跟前焦香的面包片，認真地點點頭。

“那就卻之不恭了，謝謝大家。”

就她那破手藝能趕上人家嗎。

還是乖乖獻上她的食物，蹭現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