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看著離去的賴三點評道，“本性不壞！”

“黃口孺子，豈能憑一面之緣，寥寥幾句話，就斷人品性？”，一位頭發灰白的老翁，似是聽到了粱洛的低語，指指點點的教訓道。

“老人家說的是，是小子莽撞了。”，梁洛臉上換成了真誠的笑容，“老丈今天收成可好？”

最快與人結束爭端的辦法，就是在矛盾還沒有爆發前，認慫認錯而且換一個新的話題，梁洛對這些基本操作可是了如指掌。

這位柳姓老丈見開了話頭，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著人和事。

從看人到釣魚，從現在到過去，從過去到未來。

老人大抵是孤獨的，子女在身邊還好些，若是不在的話，他們大多都會找些話題，別扭的想和人聊天交流。

梁洛倒是沒有不耐煩，重活一世他異常珍惜現在的一切，不論是日常中的瑣碎，還是情緒的波動沖突。

六叔靜靜的等兩人交流完畢，才將梁洛叫了身前，“每次老夫看你在與人交往的時候，總是一副老神在在，萬事不沾神（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的時候，很是奇怪。你小小年紀如何養成這樣的脾性？”

梁洛從柳老丈身邊脫開身之后，不緊不慢的將火兒放在身邊，順手從六叔的魚簍里撈出一條半大不小的魚，讓小孩隨意玩耍。

“我也不知道啊。六叔，您老說說看？”

梁洛倒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為了外人的眼光而活那并不是他的生活方式。

眼瞅著這會沒多少收獲，六叔也就敞開了和梁洛聊了起來。

“第一，你沒有少年的朝氣，沒有風風火火咋咋呼呼，做事總是不緊不慢。”

“第二，你臉上的笑容很假，叫人想不到你心眼里到底裝著些什么。”

“第三，你似乎很喜歡介入別人的爭端里。”

梁洛傻眼了，這世界的宦游人也是不簡單，相處了有個一年，見面也不多，就差不多將他的性格摸了個通透。

這是成職業病了嗎？穿越了都改不了自己前世養成的習慣嗎？

中年人的心靈，少年人的皮囊，操碎心的職業病？

梁洛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能糊弄道，“這得問老天爺和我爹娘，您老覺得我這樣的是好是壞？”

“這世人哪有好壞之分，千人千時千面。”，六叔搖了搖頭回道。

這個意思就是說，人與人之間，不僅是在心理上不同，而且不同時間想法的好壞也不同，倒是有點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指導思想，和論跡不論心的說法說法類似。

梁洛贊同道，“您老說得對！”

火兒一對小胖手死死地捏著魚兒，但是他的力氣還是不夠，一不小心魚兒脫手而出。

只見那尾青魚奮力掙扎著，彈跳著，鼓起所有的求生欲望，朝河道的方向翻騰而去。

火兒倒騰著兩條小腿，臉色焦急的追了上去，想要把自己的玩物給捉回來。

梁洛一把抓住火兒，小孩一看自己似乎沒有位移，小嘴一撇就要哭鬧。

六叔又從魚簍中提出一條大魚，遞到火兒的手中，這下子才沒有爆發起來。

最終，那條半大不大的青魚拼盡了全力，重回河道里，一轉眼就消失掉了蹤跡，似是重新得到了新生。

想必這魚兒定當將魚鉤的形狀和威脅，深深的刻印記憶里，融進自己的基因中。

當然，也有可能轉過頭就忘。

“本性不錯！”，六叔點評完，哈哈大笑起來。

“上天有好生之德。”，梁洛回道。

雖然被六叔拿自己的話來點評，但是梁洛并不想反駁。

“果然是我儒家弟子，往后讀書進學一道，當來請教于我。”，六叔的眉眼里都是滿意。

粱洛笑了笑應承了下來，其實心里對儒家并不是多么親近。

隨后兩人就這么悠閑的聊了起來，梁洛也從六叔的口中聽到了的許多對關于這個世界的歷史，人文，習俗。

雖然三兄妹的父親也是有功名的秀才，但是沒做過官，沒走過多少地方，除了進學的時候從史書上了解過一些，也沒有從其他渠道了解世界的能力。

一下午的時光就這么匆匆而過，梁洛背著睡著了的火兒與六叔結伴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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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正堂前。

梁洛和父親梁憲正在敘話。

后院里，母親帶著兩個丫鬟春紅和綠洢，正在給火兒洗澡。

梁柔也圍在火兒的身邊，嘰嘰喳喳的逗弄著火兒，隨后被火兒舀起臟水潑去，接著后院的吵鬧聲就一發不可收拾。

梁憲身材偏瘦，手腳關節寬大，面色看上去有些剛正，下巴和顴骨則有些圓潤，給人的感覺大體是風骨里帶著些世故。

聽到后院的吵鬧聲，這個男人會心一笑，將甜蜜和溫柔藏在心底，臉色一正對梁洛說道，“以后少帶火兒去河邊玩耍，回來都成了泥猴子。”

梁洛的身材仿了梁憲，臉型和手腳卻是隨了母親，給人的感覺如和風細雨，不露鋒芒。

“知道了，父親。”，梁洛回道。

“你一直頗有主見，早先讓你進學或者跟我入草堂做學徒，你說等等看，現在可有決斷了？”，梁憲問道，“若是年歲再小些，我可還能給你支撐幾年，但是像你現在的年歲，你爺爺已經給我定下了親事。”

梁洛臉色一紅，回道，“今兒和六叔深談過幾次，他老人家似有收徒之意。”

“哦?”，老爹的聲調都有些不對。

梁憲起身眉頭緊皺的走了兩圈，方道，“也罷，還是要看你的意思。本來為父想著不論是進學還是入草堂學醫，只要清清白白方可。若是眼前的機會不抓，為父也怕你往后會怨恨，再給你幾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官宦人家向來大起大落，是非紛爭繁多，福禍難料。

梁憲的意思是給他幾天時間，讓他去打探一番，畢竟拜師之后師徒寵辱與共，很難再分割開來。

梁洛倒也不是單純的為了應付父親才拿出這個借口，當前的時間點，系統發布的莫名任務，明顯揭示了一些世界的深層次力量，也由不得他在拖沓下去。

躲在被窩里當捂著耳朵當鴕鳥，終歸是將未知的一切擋了一時，卻不能阻擋一世。

當災禍降下，對世界一無所知的自己如何能幸免。

“仙緣”，“靈啟術”，這個任務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再說了，梁洛的西醫和創口外傷知識，早已悄悄的灌輸在了父親的腦海中，他不覺得自己能繼續在醫海里深造。

反倒是認真讀書，還真是梁洛的愿望。

從私塾結業后，礙于家中藏書稀少，梁洛也正期待一位老師言傳身教。

至于是福是禍，那就讓時間來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