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翼拿起這塊與魔術(shù)芯片完全不同的電路板打量，上面的電子元件讓他很是發(fā)懵，愈發(fā)相信這塊電路板應(yīng)該不屬于任何電子類產(chǎn)品，因為這塊電路板上的元件安排得極不合理。

他坐在工作臺前的椅子上數(shù)了數(shù)電路板上的元件，二極管、三極管、電容、電阻竟然都有十九個，更讓他感覺有些匪夷所思的是，電路板正中立著一個從沒見過的燈泡樣的東西，幾乎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立在電路板中心，很是醒目，像是海島上的燈塔。

正是因為這種不合常理，云翼越是覺得這塊電路板可能是什么人做出來的惡作劇。他仔細(xì)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電路板上所有的元件都呈金黃色，與線路上粗綠的電子線路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塊電路板保養(yǎng)得很好，如果不是那些奇怪的元件，不論是哪里看都沒有任何問題。用萬用表檢查過幾次，表針異常地抖動，然后歸零，從這種表象看，每個元件都似乎是“死”的。

云翼不知道這塊電路板來自哪里，不論是線路圖還是底板材質(zhì)，與現(xiàn)在所有的芯片都不太一樣，而且有幾個他完全不認(rèn)識，更不會知道應(yīng)該在電路板上起什么作用。

不過他可以確定，這塊電路板應(yīng)該不是用在魔術(shù)道具上的東西?，F(xiàn)在魔術(shù)芯片上的三極管為了小巧耐用，早已用上了貼片式，可這上面除了那些仍舊是可能是幾十年前的老式三極管。

自從開始修理簡單的魔術(shù)道具以來，他還從沒有見過這種燈泡樣的電子元件，上網(wǎng)查了一下才知道它叫真空三極管，在一九五七年才在美國投入使用。

對于這樣完全不在自己“業(yè)務(wù)”范圍之內(nèi)的東西，云翼也沒了繼續(xù)探究的興趣，然而稍后的另外一個發(fā)現(xiàn)，卻是讓他完全有點不知所措。

…………

…………

已是凌晨，外面的風(fēng)聲越發(fā)大了起來。偶爾有被風(fēng)卷送的落葉撞在玻璃上，像是啄木鳥敲擊樹木的聲音。

“現(xiàn)在應(yīng)該快有霜了吧。”他嘀咕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順手將那塊奇怪的電路板放在工作臺上，走到房門邊，關(guān)了燈準(zhǔn)備睡覺。

街上路燈的光透過窗簾，昏暗的光線落在補了一條腿的木沙發(fā)上，落在墻壁上，也落在工作臺上。工作臺對著房間的門，房間的燈不太亮，黃色的燈光比由外面透進來昏黃的街燈要亮得多。

兩種燈光交叉重疊，重疊的部分，恰好籠罩住了工作臺的一部分，那塊奇怪的電路板正好在那一部分之內(nèi)。

云翼剛關(guān)上客廳的燈，正要朝房間走去，突然感覺到空氣中似乎莫名的震顫了一下，然后便有一陣極細(xì)微的嗡嗡似響了起來，像是一群鴿子飛過產(chǎn)生的那種嗡鳴聲。

他聽到的這種嗡嗡聲極為低沉，即便是在這靜寂的夜里聽來也極是輕微。

他看向桌子，看向那兩束光線的結(jié)合部，看向那塊電路板。他聽得出，那嗡聲就來自那個方向，然后，他便怔住了。

云翼怔住，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很奇特，也很震驚的“畫面”，一種不可以用科學(xué)及常識解釋的現(xiàn)象。

顏色很奇怪的燈光里，升起了很細(xì)很細(xì)但肉眼可見的“煙”狀物，也像是被風(fēng)蕩起的灰塵。剛開始，他想到了自.燃，但轉(zhuǎn)念一想，覺得沒可能。電路板是死物，沒有一點溫度，不可能達到自.燃的要求。

可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目瞪口呆。如果是在白天，絕對看不到這種場景。他只看到光線里的“煙”好像輕緩的水流一般慢慢流向那奇怪的電路板。

“難道是因為空氣中的靜電干擾了芯片而形成的能量轉(zhuǎn)換？不可能啊？玄幻故事么？”云翼百思不得其解，他走到工作臺邊，想將那塊電路板拿起來看一下，卻陡生變異。

他的手伸過去，在距奇怪的電路板還有差不多一尺遠(yuǎn)的地方，驀地感覺有一股極強的電流順著中指指尖快速侵遍全身。

他還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便被那股電流擊飛，卻沒有什么疼痛，而是一種非常強烈的麻痹感及腦海中莫名地感受到的頂撞感。

那股電流入侵的是心臟！

在感受到那股能量入體的一瞬，云翼如同一只被突然驚嚇炸了毛的貓，被彈到隔了兩三米遠(yuǎn)的另一面墻上，然后落在木沙發(fā)上，昏了過去。

昏過去之前，云翼腦子里只想到一個詞：能量轉(zhuǎn)移！

…………

…………

世界上所有的物質(zhì)實體都有質(zhì)量，任何有質(zhì)量的東西都有能量。

人也有能量。身體上的熱量、腦子里的電波都是能量。

當(dāng)一個人沒有熱量時，他的能量也便沒有了，那便沒了了活動下去的可能性。

如果他沒有了腦電波，就算活著，那不是白癡就是植物人。

哪怕是冰冷的元器件也有生命，因為，它們也有能量。魔術(shù)芯片上的任何元器件都是死物，但是，卻是有“生命的死物”。

在沒有接通電源時，它們都只能靜靜地立或是臥在電路板上，只要接上與之匹配的電源，它們便“活”了起來，利用自身的能量，各司其職，令到魔術(shù)芯片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功能。

只是，這些能量只能在有電源的情況下才可以正常消耗或增長，那塊奇怪的電路板上發(fā)射出來的強烈能量又來自哪里？

云翼昏了過去，“煙”仍在繼續(xù)，在交疊的光線之下從光線中以及桌上角落其它廢舊的芯片上升起，又在那奇怪的電路板上落下。

約莫持續(xù)了半個小時之后，煙滅。

燈光仍在交疊，照著桌上的那塊神奇的電路板，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云翼雙腿搭在木沙發(fā)上，身子躺落在冰冷的地板，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一般，只是他的臉上還殘留著昏迷之前的表情。

迷茫！迷惑！驚駭！

窗外有汽車聲音響起。有路人交談的聲音響起。有手機鬧鐘的聲音響起。

又過了不久，天空的白取代了落在窗簾上的燈光，慢慢地，絲絲金色的、讓人感覺一種暖意的光線透了出來，落在街邊的梧桐樹上，映得金黃的葉子更加璀璨。

金色而溫暖的光線穿過玻璃，浸染窗簾，也將冰涼地板上的云翼的臉染成了金色。

被早晨的陽光染成金色的臉，從先前昏去時的表情變?yōu)閼嵟?，十多年來一直平靜的臉上露出了讓人感覺猙獰的神色。

鼻息粗重，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很快。牙關(guān)緊咬，雙拳緊握。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鴨子，一只扇著翅膀想要快速奔跑的鴨子。他聽到了一個感覺很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笑聲。那笑聲越來越近，他的翅膀便拍得更快。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很大的水塘，水塘里有很多與他一樣顏色的鴨子。那些鴨子的眼神很迷茫、很無奈，轉(zhuǎn)眼間便變成了嘲諷、變成了興災(zāi)樂禍、變成了冷眼旁觀。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變成了一只鴨子，池塘里為什么會有那么多鴨子？接著，他聽到那些鴨子呱呱大叫起來，無數(shù)的聲音充斥在腦海，撐得頭有點痛。

“你就是一個試驗品，遲早會跟我們一樣，還掙扎什么？”

“跑什么跑，我們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最多只能走二十步，怎么走都控制在他們手中，你是不可能有自由的?！?

“你們看他那個鴨樣，以為能逃出他們的手掌心？快下來吧，這里雖然的點冷，可是伙伴多，過得很舒服的。”

“你已經(jīng)十八歲了，也就是說走了十八步，小心一點哦，別被抓了，我看好你哦，呱呱呱……”

然后他聽到那些鴨子一聲驚呼，便覺得脖子一緊，被一只手提了起來。

他到一個隱約的影子，對著他在笑的臉上卻沒有一點想笑的表情，可臉上偏偏是那種沒有一點笑意的笑容，那雙眼里也只有憤怒與狂躁。

耳畔有風(fēng)吹過，嗚嗚怪響。云翼感覺自己騰空而起，離開了那只手掌，在空中畫出一條拋物線，向那水塘而去。

在空中，他看到了很大一座宮殿，很寬闊的云海，很粗壯的樹，然后便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冰涼，落進了水里。他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感覺到池水的冷意，沒來得及去看岸上那人真實的面目，就聽到很強烈的撲騰聲響了起來。

轉(zhuǎn)頭一看，那些原本在池塘里鴨子全都扇動著翅膀，向自己撲了過來。那些翅膀撩起的水花、或是那些鴨蹼濺起的水花，很好看。

水珠如玉。

綠色的玉。

池水映得鴨子的羽毛成了綠色，原本黃色的腳蹼成了綠色，堅硬而狹長的嘴成了綠色，就連眼睛也成了綠色。

云翼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無法從夢中醒來。這種夢境很熟悉，以前經(jīng)常夢到這類情境的片斷。

看著那些綠色的鴨子越來越近，他想伸出手驅(qū)趕，卻發(fā)現(xiàn)伸出的是只翅膀。翅膀的顏色與那些鴨子不同，是灰黑色的，沒有變綠。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是堅硬而冰冷的喙。他想后退，發(fā)現(xiàn)自己“變身”后的動作并不嫻熟，如同一個小孩子在學(xué)游泳一般。

如果不是在夢里，對于這些同類，他不會絲毫膽怯。幾十個同類，他很快就能將他們打趴倒在地。

可是，這是在夢中。

他看到，那些鴨子已經(jīng)不是鴨子。鴨身還在，只不過鴨頭變成了各種不同面孔的人頭。

人頭青綠，像阿凡達里潘多拉星球納美人的顏色。

那種顏色配上猙獰的眼神，扭曲的表情，像凌晨時鏡子里出現(xiàn)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