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欺壓忽然變得極低，仿佛是蒼天突然的凝視，將整片區域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之中。

殘存的罡勁裹挾著砂礫，如同無數細小的刀刃，在大地表面肆意刮擦，發出【簌簌】聲。

閆東勉力支撐著身體，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碎石上，騰起縷縷白煙。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痛苦的悶哼，嘴角還掛著未擦凈的血漬，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當他回頭看清來人時，心中不免有些驚訝：“天主竟然派你來了。”

因之前的喊殺，他的聲音沙啞如裂帛，在空蕩蕩的山谷里激起陣陣回音，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他破碎的喉嚨中硬生生擠出來的。

身上的衣服在罡勁中獵獵作響，宛如一面迎風招展的戰旗。

燃律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似微微震顫，他負手走來，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眾人的心頭。

曄老佝僂著背跟在三步開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莫如玉，像是一頭伺機而動的惡狼，皮膚松弛褶皺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緊又松開，也不知此舉是針對莫如玉，還是同樣包括了面前的嚴律。

這個老人莫如玉有印象，剛從山洞口沖出來的時候，這個人便是主攻他的幾人之一。當時偷襲的場景，此刻在莫如玉腦海中閃過，他心中暗暗警惕。

“妳去看看，有活著的趕緊救治。”

燃律的聲音如同寒鐵，擲地有聲。雖然赤霄天主下屬三大家族平起平坐，論輩分燃律跟閆東都比曄老小一輩，但他對曄老的話語中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像是不容置疑的天命，有種不可更改的威嚴。

盡管曄老的皺紋里都寫滿不甘，喉間溢出的冷哼卻在觸及燃律眼角余光時戛然而止。僅僅是一道余光，便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劍，直直地刺入曄老的心底，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

老人佝僂著背走向哀嚎遍野的族人，枯枝般的手指劃過傷者皮膚，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每一個傷者的呻吟聲，都像是對這場殘酷戰斗的控訴。

“你也過來吧，我怕一會兒誤傷了你。”燃律頭也不回地對閆東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關懷。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我罩著的，哪怕是一條狗，你也不能殺。

閆東咳出的血沫濺在衣襟上，暈開一朵妖冶的紅梅。他踉蹌著走到曄老身旁，重重跌坐在地，盤起的雙腿下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是受傷后經脈受損的征兆。

他惡狠狠地剜向莫如玉，眼神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恨不得將眼前人千刀萬剮。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燃律的靴底碾碎碎石的聲音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莫如玉的心跳上。當那道身影在一丈外定住身形時，空氣中驟然響起細微的噼啪聲。

燃律周身的空氣竟扭曲變形，如同沸騰的油鍋，氣勁撲面而來。

莫如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燃律周圍的光線都因為這股真元而變得扭曲模糊。后者的瞳孔里倒映著莫如玉警惕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笑容里既有對強者的欣賞，又暗藏著躍躍欲試的戰意。

他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可一世的自信，仿佛這場戰斗的勝利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莫無聲怎么樣了，你把他給殺了？”看到來的是這兩人，莫如玉便覺得莫無聲兇多吉少，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但燃律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打量對方，冷冷地開口道：“你是個高手，我喜歡跟高手打——不論輸贏。”

他的語氣平淡，卻透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仿佛在他眼中，勝負早已不重要，享受與高手對決的過程才是關鍵。

“你將莫無聲給殺了！”莫如玉的真元在掌心炸開，碎石如暴雨般激射而出。他與莫無聲的感情或許已經沒那么深了，但這個人是證明他沒有手足相殘的關鍵人物，他自然不希望對方有事。

燃律抬手輕輕一揮，無形氣墻將碎石盡數震碎，粉末紛紛揚揚落在他肩頭，仿佛一場無聲的葬禮。“放平靜些。”燃律屈指彈了彈衣角的灰塵，“我只對高手有興趣，而且是正大光明的打敗高手。你那兄弟我沒動，還在他周身留下更加強大的真元護罩。”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不過這真元既能保他不被其他野獸猛禽所傷，也能將他困死在其中。除非你能打敗我后前去救他，或者我殺了你后再去放他。”他一邊說著，一邊饒有興趣地觀察著莫如玉的反應，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

“你從被人算計到現在，已經消耗不少真元，需不需要運功調息一番？”

“燃律，你這是……”曄老急了，但話只說出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莫如玉明白，眼前之人雖然是敵人，但自負且坦蕩。

他重重地吐出一股濁氣，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不必了，你有宗師的驕傲，我也有勝過你的自信。”

“好，很好！”

好字一出口，凌厲的眼神再變，由傲氣轉為殺氣，最后一個字的尾音還在回蕩，燃律整個人已如離弦之箭般消失。

空氣被撕裂的尖嘯聲中，他的身影在莫如玉眼前驟然放大，帶著灼熱氣浪的掌風呼嘯而來。

【嘭！】

一掌響徹九霄，氣勁橫掃，化作一股巨大的旋風吹向四方。

那些被救治醒的人連坐都沒坐穩，便被掀翻出數丈開外。他們在地上翻滾著，發出陣陣慘叫。

雙掌一合即開，燃律的右腿只是微微后踏半步，而莫如玉則是連連后退數步。

這一掌雖是極快，看莫如玉也是看清，對方出手時猶如萬千火蓮在掌心綻放。

那些火蓮看似溫柔，但燃律的進攻卻是極為兇猛，但這真元似乎……

還來不及細思，燃律的第二輪攻勢已到。

這一次，燃律雙掌再出，化簡為繁，一時間幻化出無數大手。但見這些手掌掌心真元流轉，一團團火焰在指掌間來回跳動，鋪天蓋地的籠罩向莫如玉。

莫如玉丹田一沉，真元凝聚一掌擊出，一只遮天巨手幻化而出，抵擋住了燃律排云破風般密集的掌勁。

真元沖擊剎那，產生劇烈的爆炸，氣浪向四周擴散，將周圍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落葉紛紛揚揚地飄落。

僵持之際，莫如玉敏銳地察覺到體內游走的異樣。

燃律的火屬性真元不同于一般的烈陽之火猛烈灼熱，也不同于寒陰之火游走經脈。是那種很溫和的火，如同春雨潤物，在他那兇猛的進攻下，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每一條經脈。

這股力量溫潤卻致命，像極了江南的梅雨，看似輕柔。但就是這樣的火，才是真正可怕的。因為它像是溫水煮青蛙，等你發覺時，卻已為時已晚。不等對方進攻，已經先內傷爆發。

當這股火勁入侵到莫如玉的體內時，便被他自身的真元給阻擋了，螞蟻啃大象這種事，不可能讓對方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