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我想說
- 痛覺傳導
- A醬是番茄醬
- 1168字
- 2020-02-16 15:15:59
“今天別工作了,一塊出去玩兒吧。外邊兒太陽多好啊。”她手臂像蛇一樣環上來,
“你一大老爺們,每天號得要死要活的,我聽著都難受。三叉神經痛那樣單子就別接了唄。”
“而且,沒必要天天工作呀,你這一次還不抵個上班族十天半個月的了,掙那么多錢干嘛。再說,你沒錢我有錢不就夠了……”
她不安分的手開始扣我額頭的貼片。
“誒誒誒——”我急了,不滿地把她的手打開,“工作了要。你愛上哪兒玩兒上哪兒玩兒,別鬧我。”
“你這人怎么這樣!活人找罪受,真是賤的!”她轉身就走,砰地把門摔了。
房間震蕩著回聲。她嘴碎我向來是習慣了的,但還是讓我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連喝好幾杯水才慢慢平息下去。
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
甜蜜過爭吵過,像行星和衛星,一年中總有軌道相隔最近越遠的時間,但卻始終彼此吸引而不至于消散在茫茫宇宙。
三年中我卻幾乎一事無成,大學畢業后興致勃勃地創業,問朋友借錢投資的火鍋店倒閉了,要操心著還錢;
簡歷投了幾百份,卻能收到面試電話的寥寥無幾,更別提成功入職,這才發現對于像我這樣毫無經驗的職場小白,錯過了學校的校招機遇,是多么可怕的事;
就連昔日一起喝著啤酒開著黑的哥們結婚,也要為了躲避隨份子而不去參加婚禮,友情也逐漸慢慢淡了下來。
人怎么就活成這個樣子了呢?
除了憑借著還年輕的身體做痛覺傳導的體驗員,我還能做什么?而這樣的日子,又什么時候是個盡頭?
生活的痛苦,從來不能轉移,也沒人能感同身受。
一邊感受著某個老年人肢體的關節腫脹,肌膚的麻木、沉重,又感到一陣悲哀:美其名曰人性關懷的現代科技,關懷的還不是一群有錢有權的人。
我,一個低級的體力勞動者,不,更低級的“耐力勞動者”。和被圈養的家畜有什么兩樣,榨光我的最后一滴血,永遠難逃任人宰割的命運!
痛覺傳導針對與慢性病神經上痛覺的導出,對傳送者(senders)和接受者(receivers)本身的肌體健康沒有影響。但心理總是有的。
暮色四合,我終于完成了工作。請原諒我語言的單薄,難以形容每日工作結束,關掉電腦,扯下傳導貼片的感受。
這么說吧,我認為一些詞語已經濫用了,比如“重生”“煥然一新”種種,因為這種體驗是高于此類的通常表述的等級:
在那賢者狀態的短暫時間中,時間仿佛是固態的、靜止的,平靜的像一只小蜻蜓帶一點兒尾間的顫抖,剛剛停在一片新綠荷葉上,或像自己通了三個月的便秘……
已經讓人無法思考,也不想去搜刮、堆砌或華麗或庸俗的辭藻描繪。
但當我肢體健康,躺在床上,就不可避免地回憶當日經歷的腥風血雨般的病痛。
今天下午的風濕病,雙腿像兩條濕淋淋的滴啦滴啦滴水的抹布,先是脹痛的,悶悶的,鈍鈍的,就像抹布兜著水,墜痛的不分明。
而每一次刺痛就像死命地擰,擠,壓,拉,動作的雙手青筋畢露,揉扯出抹布的膽汁之感!
可是擰出的不是水,不是抹布的膽汁,是我的血!
我突然駭住,心跳加快,仿佛要噴薄而出,感到完好的膝蓋隱隱作痛,抽出抽紙擦額頭上的汗,紙馬上濡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