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你回來了。”

費恩呼喚了高明一聲，但是高明沒有回應。

高明的眼瞳空洞而又渙散，他懷里抱著的少女身體冰涼。他將鄧婉儀交給了一位年輕的女性醫療師，接著后腳跟一軟，差點栽倒下去。

費恩連忙上前扶住他的徒弟，哪怕高明身上全是血污，費恩也絲毫不在意。

遮住鄧婉儀遺體的衣物被掀開，女性醫療師嘗試施救時，卻發現少女已經死去多時了。

“她已經死……”

那位年輕的女醫療師話還沒能說完，就看見費恩做了噓聲的手勢。

站在她身邊的一位老醫療師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年輕的女醫療室就因為歉疚而深深地低下頭去。

“對…對不起。”

殘酷的事實一旦說出來，就無異于在已經流血不止的傷口上再添新傷。

“高明你需要馬上接受治療。”

費恩仔細打量了高明身上的傷勢，撕裂傷、刮擦傷、刺傷，高明這小子究竟是憑借什么力量從鬼物群中得以逃生的？

是依靠神秘而強大的影武者的力量么？

當費恩目光掃視到高明腰間的鬼錄珠的時候，費恩的眉毛不受控制地一挑。

“鬼錄珠上的數值居然這么高？”

因為每殺死一只鬼物，鬼物鬼核爆碎的能量會被鬼錄珠記錄下來，鬼錄珠的數值高表明了什么？

這表明高明殺死了非常多的鬼物！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費恩的腦海里成型，單純地從鬼物群中逃生不可能斬殺如此多的鬼物，也不會消耗一個晚上的時間。

除非…高明，他迎難而上，主動地去擊殺了那些鬼物！

費恩腦海里出現高明持雙刀沖進鬼物浪潮中的情景。

“你這小子，偶爾也會發瘋吶。”費恩看著一言不發的高明，搖了搖頭。

“老師…我昨晚弄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高明扶著費恩的手臂，低頭盯著地上的一粒砂礫，就這樣突兀地說了這么一句。

高明的語氣委屈得像個孩子，腦袋低垂，頭發一根根耷拉在腦袋上，既滑稽又好笑。

“總能找回來的。”

費恩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高明這個問題，他就下意識地說了這么一句。

“可是…”

干燥的沙礫被幾滴淚水打濕，少年在親近的人面前，卸下了堅強的外殼，內心的柔軟就這樣展露出來。

“師父你找了幾十年也沒能找到啊。”

高明這一句話說完，費恩也愣在了原地，眼眶開始微微泛紅。

師徒倆就這樣站在原地，兩個人似乎都陷入了回憶之中。

被高明這樣一說，費恩才發現時間如白駒過隙，離她去世已經過去了四十年，可自己還放不下她。

在她葬禮的那天，自己因為太過痛苦和自責，沒能出席。在之后日子里，自己每周有空閑的時間都會去她的墓前。

哪怕是在百忙之中也會抽出一天來，撫摸著墓碑，自說自話地聊上半天。

我站在你的墓碑前，就這樣孤獨四十年。

費恩深吸一口氣，一巴掌拍在高明的肩膀上，差點沒把高明給拍昏過去。

“臭小子，誰說我沒有找到的！”

費恩這一巴掌碰到了高明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不過疼痛感倒是刺激得高明清醒了些許。

“沉溺于過去，就注定沒有未來。”

雄渾的嗓音在高明耳邊響起。

“人總要朝前看！”

費恩指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變得生機盎然。

“替她好好活下去吧！”

高明心里似乎有什么石頭落地了，諸多情緒慢慢消退，困意來得不可遏制。

沒錯，當她舍命救下自己的時候，高明的命就不再屬于他自己一個人了。

他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

距離黃泉之月事件的發生已經過去了三天，大家的臉上都很少能見到微笑。

整個靈減學院都陷入了一種沉重的氛圍中，在黃泉之月中有不少學徒因此喪生，空出來很多課桌，學校也沒有將這些空課桌搬走。

很多學徒看見這些空課桌，矚物思人，有的直接在上課的時候就哭了出來。

老師有時候也控制不住情緒，也會在上課的時候，不自覺地潸然淚下。

畢竟是自己教了三年的學徒，感情是很深厚的。

“本次考試因為意外原因中斷，但是所有的擊殺數都保留了下來。”

徐老不敢再去掃視那一張張面孔，這個教室里起碼三分之一的學徒都死在了黃泉之月高懸的夜里。

相比起高明，陸凈就要幸運很多，寧清淺并沒有在這場末日中受到太大的傷害。

那一晚，陸凈保護著寧清淺穩步撤退，兩人的感情在經歷了這場劇變之后，變得愈發的堅固。

高明渾身綁著繃帶坐在教室里，行動非常不便，就連上下學都需要陸凈扶著他才行。

陸凈雖然又二又話嘮，可他的心思非常細膩，也很重視高明這個兄弟，放棄和寧清淺談情說愛，他決定好好照顧高明一段時間。

他這個好兄弟整天就是一張苦瓜臉，有沒有什么好事能讓他高興一下的？

陸凈這樣一想，你別說，還真有一件對于高明來說很不錯的事情。

“誒，老高，你看沒看過你的鬼錄珠的數值是多少？”

“沒有。”

高明的確沒看過。

“你出大風頭了！”